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喷到地上,随即化为青烟。
赢了……
赢了吗……
沈桐儿来不及多想,着急地丢开惊虚先生,扑向满身是血、羽翼尽折的白鸟,哭着叫道:“小白!小白你不会死了吧……我说要逃跑的,刚刚就该听我的话……呜呜……我的小白……”
雪在此刻渐渐停了。
白鸟一点力气也没有,疲倦地倒在了地上喘息。
“对了,魂尘、魂尘……”沈桐儿赶紧在四下寻找,捡起两份格外量多的魂尘后,又发现了块血红的玉石,惊喜道:“啊,我娘就是用这种会幻化成人的异鬼之魂给我炼的红玉,快吃掉它!”
白鸟睁开黑亮纯洁的眸子无奈地说:“你不是要抓那个人吗……他要跑了……”
沈桐儿立刻侧头,竟看到惊虚先生两个腿肚子打着哆嗦,朝山下地方向飞滚。
24.永乐门的面具
事已至此, 沈桐儿怎么可能允许惊虚跑路?
她抬手就把将这老头拽了回来,在永乐门人的尸体中间寻到布带,将其五花大绑。
惊虚先生再不复事出之前的得意洋洋, 哀声痛哭道:“沈姑娘饶命!求你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我不是什么御鬼师, 就是一个普通人,实在不值得脏了你的手啊!”
他若真像此刻表现出的这般软弱老实,绝不可能将永乐门造成如今规模。
的确很会见风使舵。
没心情多废话的沈桐儿狠狠踹了他一脚:“闭嘴, 再吵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话毕又跪到白鸟身边换成可怜巴巴的表情劝道:“小白呀, 快把这些魂尘吃了吧, 你看你伤得这么重……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对于她自作主张的饲主姿态,白鸟似乎非常不满。
然而现在既不是时候、也没有精力多吵闹, 它张开嘴啄走桐儿手心里那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后,在微光中逐渐变小, 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沈桐儿立刻把白鸟抱到怀里, 回身粗鲁地拖起惊虚先生,骂道:“跟我走!本姑娘现在心情很差!别惹我发火!”
惊虚自知根本打不过这个怪丫头,只能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暗自琢磨脱身之法。
——
深山中的瀑布依旧流淌着清澈的水,竟然没有受到风雪影响。
周围的温度已经开始回升,大概是白鸟完全力竭、再散不出寒气的缘故。
虽然它的身体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沈桐儿却紧抱着不肯松手, 将惊虚先生丢在旁边, 便蹲到河边帮白鸟洗去身上的血迹, 一根一根认真理顺它折断的美丽长羽,越理心情便越灰暗,忽地回头瞪眼睛:“说!你到底勾结异鬼在做什么,为什么嘉荼会认你做师父!”
惊虚吓得直往后挪:“我、我……”
沈桐儿咬着牙走到他面前哼道:“你不会妄想自己能逃走,或是谁还愿意来施救吧?”
每个人都有穷途末路的时候,惊虚先生早晨上山时曾觉得眼皮乱跳,如今大败,简直变得一无所有,不禁垂头丧气地陷入沉默。
沈桐儿皱眉追问:“一只异鬼愿意听你的话,除非是你把它养大的,难道是你奉谁人之命于这山边看守小白、嘉荼才在旁边做你的走狗?指使你的到底是谁?那个三脸异鬼又是谁?”
“姑娘猜中的也算有其中一二了,只不过未免太看得起老夫。”惊虚先生露出苦笑:“我也不过是颗小小的棋子。”
沈桐儿杀起异鬼来毫不手软,对杀人却没有太多兴趣,她扭头哼道:“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没准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惊虚先生眉毛与胡子上的雪花都融化了,湿漉漉地无比狼狈,叙述起往事的声音也显得沙哑。
安静聆听的沈桐儿缓慢蹲坐到这个老头面前,不禁随着他所言的过往皱起眉头。
——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玉京附近一所小道观的道士,那个时候异鬼之祸已经摧毁了人们的信仰,道观的衰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门死得死、跑的跑,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人,每日食不果腹而靠乞讨为生……相反,能够察觉异鬼的御鬼师却日复一日受人尊敬,这到底凭什么?只因他们有双从地狱里偷出来的眼睛吗?
其实嘉荼是老夫在村落废墟里捡回来的孩子,当时那里刚刚遭受异鬼的袭击,人全死绝了,就剩下扔在襁褓中的嘉荼哭泣不止,恰巧路过的我也是孤儿,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孤苦了一辈子,难免会生出恻隐之心,把他抱养起来,说是收为徒弟,其实也和儿子差不多了。
嘉荼聪明伶俐、健康活泼,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起初显得再正常不过,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那种东西呢?
老夫第一次撞见嘉荼食人,是在他七岁的那年,当时常常带粮食来救济我们的老妇人被失控的他吃进肚里,吓得我立即逃得老远,可是清醒过来的嘉荼又追着我道歉,告诉我他也不愿意如此,只是饿得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