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乏收获,却也平凡无奇。
开始显出奇怪的是后几卷的画作内容,竟然描绘了座庞然陵墓的修建过程,一些衣衫考究的贵族在海边监督着数以百计的劳工朝大海滚动巨大石料,开凿地基,逐渐在暗无天日的深水中搭起座气势恢弘的建筑,而后便是他们开始朝内运送了无数棺材,其数量在金箔上刻得密密麻麻,根本没办法数得清楚,实在是无法用常理解释。
沈桐儿瞧得惊讶不已:“这是骗人的吧?人怎么可能在海底行走呢?就算是在玉京,我也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
苏晟表情复杂地瞧望过,趁机劝道:“也许只是无聊的民间传说而已,天宫与地府,老百姓不就喜欢琢磨这些吗?”
“可是你看这个。”沈桐儿展开新的一卷金箔,指着中间的画说:“从陵墓建完后,海底就出现了个女子,她一直端着盏漂亮的灯,好似非常受尊敬,不然周围的劳工怎么会全部朝她下跪,合手祈祷?这女子像不像庙里那座石像?肯定正是明烛娘娘了。”
“嗯。”苏晟无法否认。
沈桐儿继续开启剩余的书,分析道:“而自这卷起,画中的明烛娘娘便已经带劳工们离开海底,到这山上修葺村落,她在教导他们耕作、还有纺织——啊,这个这个,这个人的打扮和那个老婆婆一模一样,好像是村落的首领!”
她如此热情过剩,苏晟再保持沉默会显得太奇怪,故而安抚道:“每个地处偏远的民族都会想象自己的由来,长湖的历史悠久,当然也不例外,许多谁也想不明白的事全都要和鬼神扯上关系,又有什么奇怪?潜水或许有术,但谁也不可能去到海底建造那种比城池还要夸张的陵墓,你莫要太过相信了。”
“嗯,有道理,我之前有路过一座山里的寨子,他们还会奉老鹰为祖先呢。”沈桐点点头,把剩下的金箔书卷匆匆翻过,在腿上展开了最后一个,捧着脸说:“哇,这里明烛娘娘给首领留下礼物,飞走了呢……信物是好精美的玉坠呀,还有详细的图案,不过那个老奶奶的尸体上并没有留下什么。”
“都告诉你只是传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苏晟挑眉:“乖乖吃饭。”
“嗯。”沈桐儿点头,忽然发现了奥秘似的,把金卷拎起来对着火眨眼瞧:“怎么好像少了几片?”
“这些宝书看起来也有些年月,或许遗失在别处吧?”苏晟侧头。
毕竟多绚丽的传说都与自己无关,沈桐儿并没有太过纠结于此,把金卷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子里,露出笑来:“虽然长湖镇已然不存在了,但这些书应该对这里很重要吧?我们走时还是把它们埋到石像底下好啦,不然明烛娘娘会怪罪的。”
“世上哪有什么娘娘?傻瓜。”苏晟伸手摸住她还没晾干的长发。
“娘告诉我,宁可信其有。”沈桐儿这才喝起稀薄的粥,嘟嘟囔囔道:“你快去休息,对不起呀,知道你没精神还拉着你看书。”
苏晟顿时为自己刚刚的不耐烦而内疚,更不忍心再欺骗她太多,故而浮出久违的笑意来,在篝火旁被映得神情温和。
——
寻找食物是异鬼的本能,或者说是所有活着的生命的本能。
子夜午时,久久无法入睡的苏晟仍旧守在沈桐儿身边,因着极好的听力而聆听着远处森林中的低沉嘶吼。
好在小姑娘并没有受到分毫影响,仍旧倒在锦布上呼吸均匀。
“对不起,害你成这样。”苏晟忍不住轻轻地触碰过她的脸庞,而后忍住身体的痛苦,拿出藏在怀里的几片金箔皱起眉头。
因为这些金箔上的“明烛娘娘”正飞翔在长湖镇上空,从云间现身来接她的华丽鸟儿,实在眼熟到可怕。
沈桐儿若是看到“小白”在这个故事中出现,那就多半完蛋了。
苏晟慢慢咬牙施力,想要将金箔毁掉,却怎么也无法改变它分毫。
由于内心的掩饰太过焦急,竟然胸口一热喷出血来,惹得眼前发黑,险些失去人形。
正在这时,远处竟然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苏晟忙抹掉嘴角血迹,将金箔藏回怀里,拉起沈桐儿急道:“走,有不少人来了!”
“啊?什么……”沈桐儿睡得发懵,昏昏沉沉地爬起来便被拽着迈开步子。
遍体鳞伤的苏晟几次想要起飞,却根本离不从心。
在黑夜中跑着跑着,最后竟然成了沈桐儿在拉扯自己。
他们身上都负伤,怎么可能跑得过健壮的御鬼师?
一路从庙口冲进森林,最终却还是被飞跃过来的多名黑衣人拦住去路。
已经失去睡意的沈桐儿立刻把苏晟挡在身后,气恼道:“你们别想伤害小白!我跟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