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武功差异过大,夏笙即便躲的如鱼得水,还是难逃厄运,一个翻身眼看那剑已逼近胸口,暗暗叫苦。
谁知衣襟里忽而飞出一电金光,以迅雷之势蹭的打倒季云手腕。
剑眉一簇,脸上顿时翻出疼痛难忍的神色,长剑顷刻脱手落地。
但他在江湖摸爬滚打数年,手段也非常人所料,左手一翻,硬生生的击到夏笙胸口,自己应声吐了口血。
天上,已下起了细雨,雨水混着血水,从邪魅的脸上滑落,季云恶狠狠的看了夏笙一眼,封住手臂穴道,拾起剑飞速的走了。
夏笙依旧愣在原地,季云那个眼神,非深仇大恨不能用出,自己不过抢了一块玉……至于吗?
他那一掌,疼痛过后,也没什么感觉,夏笙揉揉伤处,大步向前走去。
这一走,却一个跟头摔到地上,只觉得四肢发麻,五脏六腑似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疼,瞬时就达到了顶峰。
还奇怪他为什么手下留情,夏笙蜷缩在地上苦笑,只要不动,那疼就会渐渐散开,可是,就这样等着绮罗来救?
他使劲翻了个身,仰倒在大街上,行人见他古怪,加上这秦城近日高手云集,也不管这闲事,怪怪的看上几眼,就过去了。
雨,青色的雨,纷纷扬扬的从苍穹落下,打在脸上,凉凉的,聚集得多了,就顺着流了下去。
他不是顾照轩,他是谁,一无所知。
也许今日错过,这个人就不会出现了。
夏笙想到再也不能见到那双分明的眼睛,蓦然间就泛起了难以忍受的酸楚,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心,出了悲伤和快乐,还会有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竟挣扎的站了起来,迈了一步,两步。
发疯的就飞跑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么决绝而疯狂,俊秀的脸,一身的泥水,湿发粘的一缕一缕,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他只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
反正,今晚,是一定要去见他的。
荇元长街,十里灯火辉煌,亭台水榭,一路轻歌曼舞。
雨,下的越发大了,似乎是在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冲刷着秦淮两岸。
街上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哗哗的水声。
只有那屋檐之下,依旧的歌舞升平,繁华似锦。
隐隐的乐曲欢笑,更把外面的世界衬托得冷淡凄凉。
男人支了支手中的墨花素伞,滴雨的伞沿下流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
他今天穿的似乎特别用心,月白长袍,腰带似水纹淌了下来,绣着细腻的纹路,丝滑的长发,也认真的梳好,垂在肩边。
宝石般的模样,更加璀璨,只是,衣角湿了,脸也微微的带了倦色。
还是执着的站着,他就是相信,那少年会来,一如很多很多年前,他相信,那个人,会笑嫣不改的回来。
时光容易把人抛。
不经意间,竟也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
他怕自己忘却,每天都会在夜深人静之时一遍一遍的涂抹着回忆。
不管,手中的颜料,是不是刻骨的仇恨与倦怠。
夏笙冲到荇元的时候,就是望见这么一个高挑优雅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街头。
他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蓦然回首。
微微的惊愕,见到夏笙如此狼狈的样子,脸上没有半丝人色。
夏笙站住,只觉的天旋地转,狠狠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强忍住不发出痛苦的声音。
受了内伤,又不管不顾的流转血脉,一停下,甜腥的血就从喉口涌上,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去。
在花灯的照耀下更显剔透的脸庞慌了神,男人扔下伞,几步迈了过来,他伸出手想扶住夏笙,却没想,被奋力的拨开。
夏笙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又是怀疑,又是矛盾。
“你……你到底是谁?”
他听了,同样的犹豫。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对望着。
夏笙的血越涌越多,抬手抹了一下,死活不让他靠近。
男人动了动眼眸。
终于吐出三个字,三个他从没打算在此刻说出的字。
穆。子。夜。
夏笙如释重负的眯了眼,穆子夜,穆子夜,错过了子夜歌,却有了一个穆子夜。
他想笑,却在嘴角弯起之前,腿一弯。
扑通倒下。
中秋子夜,年年都是传奇,总会被传颂到面目全非。
今天尤其如此。
但重点却变了,不是说子夜歌的琴有多么动听,而是无生山大少爷挨了打。
混迹武林,一山还比一山高,挨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一个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在琴声正值悠扬之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揪住领子拎起来使劲抽了俩巴掌愣是一声都没敢吭,那就是天大的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