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是她几乎没有喜怒的声音。
“赫连,你是谁?”
“龙宫左使。”红衣女人抬起头,一动不用的望着那抹淡影。
“左使……”游倾城隐约的重复,又抬高声音:“你知道左使该做些什么吗?”
“知道。”赫连一样的宠辱不惊:“保护龙宫,为宫主效命。”
“那你……做的又怎么样?”
“不好。”
“怎么不好。”
“宫主交代的大事,属下一件也没有半成。”赫连目光波澜不动,
“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不够机警,经常心慈手软。”
游倾城倒是呵呵的笑起来,死人似的笑声让人听了分外不不舒服,她道:”你不是心软,你是心乱。”
赫连不回话。
游倾城又问:“知道你哪里乱吗?”
“属下愚钝。”
“很好,很好……”游倾城起了身,隔着纱帘站的离她更近了,有些阴阳怪气的说:“我也不知道,但是,赫连,很多人不服你,怎么办?”
赫连叩首:“随宫主处置。”
游倾城很见不得她这样,大声道:“起来!”
红衣晃了晃,慢腾腾的起了身,孤孤单单的站在大殿最中间,她的头发很长,有些凌乱的附在苍白的皮肤上,也顾不得弄整齐。
“你,再给我半件事,办的好,没人敢说半句废话,办的不好,从今以后,给我从最低等的弟子做起!”
那有些苍然衰微的声音回荡在堂皇殿阁的角角落落,让赫连不觉一阵发冷,她抱手道:“是!”
“因缘心经被韩夏笙所练,那是我龙宫重宝,不得外传。”
赫连惊愕的看向蓝色帘帐。
“杀了他。”
二月将逝,雪已经开始融了。
京师却更加干冷,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让人分外难受,特别是对于南方人,简直成了一种煎熬与折磨。
没人惦念她,自己也不注意。
还是穿着单薄的红衣,身子笔挺,脸却冻得苍白。
如火的长裙,及地的青丝。
红与黑,都是那么触目。
然而,并没有人敢多看几眼。
因为,她修长的手掌,握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好剑。
那深邃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无情。
赫连已经在这破败的小巷转悠很久了,不是找不到,这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有个又好看又善良的韩夏笙,而是,一想到那明媚的双眼会因自己而熄灭,她就感到由骨子里蔓延出来的退却与不忍。
他是个干净到透明的人,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这不公平。
然而,主命难违。
赫连更感到惧怕,杀了夏笙,穆子夜一定会崩溃到不择手段,她自然相信游倾城武功盖世,但不知为什么,每次与那个媚颜心狠的男人对视,心底都会泛起恐怖的不安,好像他举手投足,就会让龙宫灰飞烟灭。
这个任务,难道不是不明智的自取灭亡吗?
她抬起头,看着院墙伸出的枯枝,呼出一口白气。
氤氲间,刺青显得更加妖异。
“雩羽?”
正走着神,身后轻细的步子突然响起,然后是夹着欣喜的呼唤。
受惊似的回头,是夏笙。
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大了,即便是去年见过一面,记忆深处,他总是水莲般的少年模样。
高挑的个子,宽阔的肩膀,和完全舒展开的俊俏脸庞。
像是另一个人,很陌生。
夏笙刚从武馆回来,看到自己院外的小街上那抹红影,便很惊喜。
安然年后就没出现过,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熟悉的人了。
“你怎么在这儿?”
赫连愣愣,道:“我……我来京师办事,顺便看看你。”
夏笙笑:“我以为你出现不是要打要杀就是要抢东西呢,不过现在,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半是说笑,忽而提高声音:“你怎么穿这么少?会冻病的。”
“习惯了。”赫连淡淡回答。
见了本人,心里的挣扎就越发的厉害,夏笙又哪知别人在暗地里百转千回,大大咧咧的便拉住赫连的手臂:“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吧,这样不行。”
“啊?”赫连呆滞。
“进来,进来。”
小韩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赫连踹开院门就杀了进去。
“你来的晚了,前些日子满城的白雪,特别好玩。”
夏笙忽然说道,侧头瞅向窗外,静朗的冬日,静朗的面容,碎发柔软的垂下,便成了温暖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