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特怔了怔,晨光中,她的眼眸澄澈见底,一如当年的月光下,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当然,哪个男人娶了你,一定是三生不幸,我可不想做那个不幸的倒霉鬼。”
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受伤,也勉强笑道:“唔,是吗,那我就不做你不幸的源头了。”她转过身,凯斯特在她身后轻声道:“我方才,是胡说的。你,很好。但,我会是你的不幸。”
她转回身,看着面前的凯斯特,阳光照着他漂亮的黑色头发及俊美得近乎完美的面容,他的神情没了平时的玩世不恭,眼瞳像山边的湖泊,平静却深不见底。
她抬起下巴:“假如我能保证你绝对不会成为我的不幸呢?”
凯斯特笑了笑:“世上的事情谁能保证啊。”这次是他转过身去,大步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小小声地说:“就算你是我的不幸,我也愿意。”声音融化在风中,他听不见。
这次事情,他们两人都假装已经忘记,谁也不再提起,她继续找凯斯特指导剑术,凯斯特也依然耐心地指导她,偶尔唠唠叨叨地抱怨她笨,做她的师父真是丢脸,看她气得跳脚而后恶劣地笑。仅此而已。
有几次,她却在凯斯特的家中碰到了不同的人。
第一次是一个傍晚,她那天被人绊住,费了很大的心思才逃脱溜出来,凯斯特可能以为她不会来了,当她推开他的屋门时,凯斯特和屋子中的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那两个人立刻将手按上剑柄,凯斯特急忙说:“不要紧,他是我的朋友西尔。”她暴露了女孩子的身份后仍然每天穿着男装,戴着大大的帽子,那两个人打量了他一下,确定是个无害的少年,才把手从剑上放下来,又低声和凯斯特说了两句什么,就告辞走了。
这两个人都是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男子,有一个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凯斯特假装不经意地找了另一个话题和她聊天:“哎呀,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侯爵小姐吃不了练剑的苦,又终于看出自己没有希望,明智地放弃了呢。”
她撇了撇嘴:“我才不会放弃,我一定会学好剑术,第一个先打倒你。”凯斯特抱起双臂:“嗯嗯,有志气。我喜欢。那么为了早日达到你的这个目标,现在去屋后开始练剑吧。”
这两个人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提起。
后来,她有偶尔地在凯斯特家中碰见过几次其他的人,有看起来很像手艺人的壮汉,有裹着大斗篷的精悍中年,还有像凯斯特一样年轻俊朗的少年,她从来没问过这些人是谁,他也从来不提。
一天夜晚,月色清朗,凯斯特走出自己住的小屋,像散步一样慢慢走到城里,慢慢走过大街,绕进深深的小巷,忽然,他站住,四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尾随,推开一道破旧的木门,闪了进去。
一个黑衣人早在门的另一边等待他,凯斯特跟着黑衣人,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大厅内,厅中燃着幽暗的烛光,坐满了人,西尔曾经在凯斯特家中看见的面孔也在其中。
这些人都站了起来,凯斯特对着他们微笑颔首,走到最中央的椅子前坐下,厅中原有的人才都又重新坐下,凯斯特开口,低声,清晰地说起话来。
烛光闪烁着,众人的影子在墙壁上和地上跟着烛光摇曳,忽然,重重的拍门声响起,凯斯特警觉地皱眉,众人将手按在腰间的兵器上纷纷起身。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大厅门口:“门外有个疯女人,在拼命地敲门,说一定要见凯斯特,她说有要紧的事情告诉你。她说她叫希尔嘉。”
凯斯特快步走出大厅,希尔嘉站在院中的月色下,她没有穿男装,长长的头发波浪一样披散下来,她向凯斯特直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丝绸的长裙沙沙作响:“听着,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干什么。大主教已经发现了你们,最多半个钟头后,他们的人就会赶来,你们快走!”
月光下,凯斯特策马狂奔,希尔嘉坐在他身后,紧紧搂着他的腰,她的裙裾和长发在风中飞扬,像夜晚精灵们的翅膀。
不知奔出了多远之后,在郊外的一处树林中,希尔嘉忽然轻轻拉凯斯特的衣裳:“我不能再和你一起走了,放我下来。”
凯斯特牵着马,望着他面前的少女,她的脸像月光一样恬静,他低声说:“我早说过,我可能会是你不幸的源头。希尔嘉,你应该知道了,我就是反王朝的秘密组织的领袖,杀死大主教,推翻女王,结束威斯洛斯特王朝,这就是我的今生发誓要做到的事情。”
她怔怔地望着他:“为什么?难道不是杀死大主教就可以了吗?杀死大主教,国家就可以恢复和平,为什么你还要做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