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将大喜:「军师考虑周详,依你的话办!」
于是程小六、顾小幺一串子五个人,就这么被放回去了。
回到住的窝棚,夹道迎者甚众。
从赵副将的兵营大帐里被囫囵放出来,刘铁嘴一行人是头一拨,比天狗吃星星还稀罕。托这一趟的福,程小六顾小幺与窦天赐吃了三天的饱饭。一条街上的婶婶婶娘,因为窦天赐经过赵副将法眼鉴别清白,塞东西塞得更勤,连程小六都捎带沾光,顾小幺更过得是鱼米丰盛。
有天晚上,篙子的娘送来几个豆面掺菜烙的干饼。程小六嘴里啃着忍不住向刘铁嘴道:「先生,若都能像今天吃的这样,冬让抓几回才好哩。」被刘铁嘴咄一声喝道一边:「好端端的少讲破嘴话!」
赵副将的小算盘没赶上时局变化,窦帮土从云南回家的消息尚未等到,东南的战况出了变故。保小皇帝的程将军忽然借到三万兵从东南方冒出来,打着正龙脉除乱党的旗号,居然就被他夺去南两三个省的地皮,查万岁大为震怒,立刻调兵反击,七万大军刚走到半路,原跟随查万岁起兵的平南节度使突然倒戈,在徐州布重兵将七万天命军闷了。
平南节度使武大帅因为查人帅登基后只分给他江浙两省的地皮十分不满,因此特意挑在关键时刻杀个出其不意。徐州一役后,武大帅便在南京自己加了冕,也起了个固号「望」。这个头一带,当初跟着查大帅起兵的其他两方节度使也纷纷倒戈自立,天下分为四五家,再次大乱。
赵副将接到查大帅万岁的遣调圣旨,暂留五千兵守住本城。带其余士卒先增援中线。
赵副将一走,满城百姓全松了一口气。
程小六问宋诸葛,「咱们逃不逃?」
宋诸葛道:「天下都是一样的乱,能往哪里逃,索性以不变应万变。据老夫算的卦相,也是此处最保险。」
街上住的人也都眼宋诸葛一样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横竖大家都在乱世里历练出来,打让他们去打,过咱自己且过。
东来西过的消息还能当乐子讲,今天查万岁的兵赢了武大帅的兵,明天李大帅的兵赢了查万岁的兵,后天王大帅的兵输给武大帅的兵。四个大帅打的热闹,没留神程将军跟他的三万军只冒了那一个泡忽然不见了。等再次想起来的时候,四方的兵都打得差不多干净,程将军的三万军再出来却变成了十三万。
这中间经过的时间,大概有一年。
一年里,程小六觉得自己长得比顾小幺高了,顾小幺觉得是自己长得比程小六高,不过程小六与顾小幺都认定窦天赐没长,因为他还是比顾小幺和程小六都矮了半头。
不过,用刘铁嘴的话来说:「这孩子跟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用宋诸葛的话来说:「这孩子比刚来时越发的精神了。」
用程小六的话说:「天赐是我这个大哥教得好,他迟早做我兄弟,不同蛤蟆村的顾小幺玩!」
用顾小幺的话说:「程小六你别想,天赐只跟我一个玩。他都是我教的!」
大街上爱窦天赐的婶婶姨娘们含笑说:「天赐这孩子,全是被小六跟小幺两个猴崽子带坏了!」
窦天赐很疑惑,为什么人人都说他变了呢?他只是会爬树了能同人家玩了,谁欺负自己敢还手了,谁骂自己能回嘴了而已。
这些都是怎么学的,窦天赐记得很清楚。
一开始,街上的婶婶们给自己东西吃,其他的孩子们不高兴,又打不过顾小幺,就趁顾小幺不在的时候打他。窦天赐不喜欢人家打自己,第一次有个孩子挥拳过来的时候喊了一声下去。那个孩子不但没下去,还一拳头结结实宝打在他肚子上。窦天赐疼的眼泪直流,那孩子又在他身上揍了几拳,边揍边哈哈笑。窦天赐拚命爬起来,抓住那个孩子的胳膊狠狠咬下去。硌掉了自己正在摇晃的一颗乳牙。然后,居然是那个程小六从旁边冲过来,把那个孩子打跑了。
程小六告诉他:「咬人在打架里头最下作,打架靠拳脚!你看我,要这样,下边打他个下知道,上面打他个吓一跳!」一边说一边不屑地用眼瞟了瞟刚刚闻讯赶来的顾小幺,吹声口咱眼睛看天走了。
顾小幺卷袖子去找刚才打人的替地报仇,窦天赐站在旁边,实际观摩学习了一番,下一次有人来打他的时候比样照葫芦打回去。他力气小,一开始总吃亏,最后都是顾小幺赶过来帮他把别人打跑。打了下知道多少次之后,窦天赐发现自己渐渐能跟人打成平局,到如今,顾小幺同人家打架的时候他还能帮个忙。
孩子们打不过,开始骂人,站在街角拍着手骂。窦天赐起初听不懂,眨着眼傻站。经过顾小幺的傅道授业解惑,知道了XXXXX和XXXXX是什么意思,再听人骂气得小脸通红。程小六鄙视他:「切,傻站有什么用,有人敢骂爷爷我,他敢操我奶奶找就操他祖宗!看谁能耐!他操我也操!」终于某一天,窦天赐听见有个孩子对他喊:「我操你爷爷。」忍不住结巴着回了一句:「我,我操你祖宗。」话出口,觉得心里顺畅很多,一回生二回熟,渐渐的便回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