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三年三月份,残留在全国各地的反清力量蠢蠢欲动,南明桂王朱由榔在云贵地区建立的永历政权与张献忠的大西军余部联合,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反清力量,朝廷一时间忙於派兵镇压。在京城内部,议政王会议的众位亲王们渐渐不满於顺治帝的一再打压和剥削军权,以他们所代表的满蒙贵族旧派势力跟福临一手提拔的新式官员起了越来越多的冲突。
四月份,在孝庄太後的一再“提点”下,我终於被封为和硕襄亲王,领从一品的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的职位,进入议政王大臣会议,正式亲政。
在御书房中,我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了福临。跟以前相比,他有些消瘦了,但是出奇的是精神却很好,见到我除了例行的不理不睬之外,倒没有特别的表情。
吴良辅说,福临前阵子知道了乌云珠产下一个女儿的消息的时候,表现并不如我预想的那样冲动易怒。看来,他总算是渐渐摆脱了乌云珠的阴影,心智也开始坚定起来了。
不过,我想到吴良辅顺便传来的一个消息,略微皱了皱眉头。据说上个月,他在宫中又新纳了两名妃子,都是包衣女子,有汉族血统的,听说还大有江南女子风韵,很是得他的宠爱。
看来一忘记乌云珠,他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风流浪荡的形态。抬起头,看了看凝神听著佟图赖汇报国事的福临,我心中略微盘算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十七章御书房H上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出去,皆是目不斜视的样子。中和殿大学士罗巴哈纳临走之前看我一眼,我投之以微笑,继续正襟危坐在御书房之中,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到整个御书房只剩下我和福临两人,并著几个宫女太监的时候,福临拿起一本奏折,看了我一眼,皱眉道:“朕好像并没有叫你留下来。”
“回皇上的话,臣弟有事想要禀告皇上。”我站起身,行了个礼,微笑道。
“什麽事。”福临翻看著奏折,不再看我。
“是……”我看了看房内伺候著的宫女太监:“臣弟感觉现在实行迁海令,似乎有点太过於冒失了。”
福临将头从奏折中抬起来,微皱著眉:“朕想你应该知道朕是为了什麽才推行迁海令的。”
“臣弟知道。”我微笑:“但是,反清力量能否动员的起来整个福建、广东地区的民众还是一个未知数。天地会现在正忙著和云贵的永历政权还有邵武政权内斗,等他们斗完之後想要反清,力量已不足当初的一二。现在仅仅是为了一个可能,而让沿海几十公里甚至几百公里内的民众搬迁的话,耗费甚巨,劳民伤财。并且,会造成民怨沸腾,说不定我们後世的子孙为了这个迁海令,还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朕只是让沿海地区的居民向内搬迁三十里而已,比起以後我大清的江山被那些天地会的贼人抢去,这有什麽难的。”福林有些不满的道。“到时候给两广总督下个折子,让他好生安顿那些迁海的居民就行了。”
我在心中摇摇头,苦笑一声。福临除去痴情这一项好处,跟其他的皇帝并无不同,专职、蛮横,甚至不许别人提出反对的意见。而且现在又多了一项,不把汉人当做自己真正的子民看。在这一点上,他是完全比不了他的儿子康熙帝的。
如果说康熙是真正推行满汉一家政策的英明君王的话,福临就是还把自己看成了一个奴隶主。他现在只看到了一时的利益,又怎麽会清楚,康熙朝以後中国为了这个迁海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在迁海的时候,就已经“军骑驰射,火箭焚其庐室,民皇皇鸟兽散,火累月不熄。”,距海三十里(一说五十里),不准人居住。有敢不迁移的,杀无赦,有敢越界的,也杀无赦。迁的时候,沿海居民就死了超过一半,剩下百分之二十不到的人,就算能够到内地,离饿死也不远了,因为生计已经完全被打灭。
更糟的是,从迁海令之後,中国硬生生的从一个半沿海国家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内陆国,在海洋占据越来越重要地位的未来年代,这对以後的民生打击,又是钱财可以衡量的麽?说到底,福临他还是怕,还是怕现在已经正在跟荷兰人做斗争的郑成功平息了那些蛮夷之後,反手打回大陆来。毕竟相比较与郑成功支持的南明政权来说,福临所代表的满族统治者,才是最最名不正言不顺的侵略者。
不过,现在的我也没资格说这个话。因为我,本身就站在了这群侵略者的高层,我所能做的,只是为这天下万民,多谋点福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