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端起酒杯,一口一口地将那苦涩的液体咽下肚子。
“你是新来的?”明哥问道。
“是啊,她前几个月才来。”经理忙代答,但被明哥眼角轻轻一扫,意识到自己的多嘴,马上安静下来。
“多大了?”明哥继续问道,似是非要静女开口。
静女低着头,轻声回答;“18岁。”
“会喝酒吗?”
静女摇摇头,双手紧紧捏住衣角。
“没关系,女人天生就有三分酒量,”明哥又斟上一杯酒,见静女没有接的意思,微皱下眉:“怎么,这个面子也不给我?”
静女只得接过,再次喝下去。
明哥一杯杯地劝着酒,似乎是有意要将静女灌醉。果然,几杯酒下肚,静女头开始晕乎乎的。睹此情状,明哥微微一笑,唤来老四:“先把她送到公寓去,我等会就回来。”
老四愣了下,但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将已经醉酒的静女扶到车上,安顿好。一踩油门,车开始向明哥的公寓前进。
后座的窗户半开着,风呼呼地往车里灌,风是凉的,静女的心,还有四肢百骸也都凉透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什么都毁了,那些誓言,那些计划,刹那间灰飞湮灭。
老四从后视镜中瞥一眼静女,叹气劝道:“你也别担心,明哥对跟过他的女人是不错的……只要你顺着他,以后也许会有大出息……只是,你也别怪曾峰,他是明哥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也有苦衷……”
老四的话一点一点地吹来,像隔着很远的距离,渺茫而迷离,就这么为她的未来定了论。
怪?不,她谁都不怪,只能怪自己-命数不好。
静女靠倒在背椅上,闭上眼,全身是疲惫的姿势。不逃了,她累了。
真的,累了。
这时,车猛然刹住,静女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刚稳住身子,车门被人打开,曾峰站在门口,微喘着气,向她伸出手:“静女,跟我走。”
静女怔住,但随即回过神来,将手放入那只大手中。曾峰稳稳一拉,将她带了出来。
老四着急了,忙下车来拦住曾峰,大骂:“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抢明哥的女人,活得不耐烦拉!快回去!”
曾峰将静女的手握得更紧:“静女是我的女人!”
“别硬气了,为了一个女人,毁掉大好前程,值吗?”老四跺跺脚,劝说道:“曾峰,快回去,我不会让明哥知道的,快点!”
曾峰摇摇头:“老四,我答应过要照顾她的。”
老四彻底绝望,背过身去,一拳击在车门上,顿了许久,终于说道:“你们走吧。”
“那你……”
“我本来就打不过你,到时候就说她被你抢走了,大不了挨几拳罢了。”
曾峰看着兄弟的背影,狠狠心,将静女扶上街车,扬长而去。
抢了老大看上的女人,这里是不能待下去了。曾峰便带着静女来到另个城市,准备在这重新开始。
他们租了一间地下室,里面虽然简陋,但经过两人齐心协力的整理清洁,看上去也是个家的雏形。
一切弄好那天正好是静女18岁生日,她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见桌上摆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上面浇上了厚厚一层红光油亮的臊子。
曾峰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柔声道:“抱歉,没能力给你过生日,这是我下午亲手做的,你尝尝。”
静女低下头,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静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的。今后,我会挣很多钱,你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决不让别人欺负你。”
面的热气涌入静女眼中,融成水,扑朔落了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入面汤中,荡起点点涟漪。
她从来没哭过,无论是挨打挨骂,受饿受冻,无论怎样的侮辱,她都没哭过,因为心已经冻坏了,再多的冰也什么刺激。
但是这种温暖,太过鲜明,得到了,便永远也离不开。
静女明白,她永远也离不开曾峰。
月光如水,流进屋中,将每件事物都笼上层柔白,所有的简陋都幻化为原始。
屋中的主人。
原始的男女。
曾峰躺在床上,听着浴室的水声,心中竟有种慌乱,他不是没有经验的男人,因此,也更对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丝羞赧。
门开了,静女围着件白色浴巾赤脚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是半湿润的,带着清香,微带弧度地贴在额角,有种淡淡的妖娆。她慢慢走到床前,在曾峰面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