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很久,她才渐渐知晓事情的真相:妈妈在和爸爸结婚前,曾经和另一个男人结过婚,生下了古承远,但是,妈妈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不快乐,所以在古承远七岁时,他们分开了,后来妈妈与爸爸结了婚,生下了她。
现在想来也不复杂,但是对当时的悠然而言,却混搅得足以摧毁她那小小的脑子。
悠然原本以为,谁和谁是亲人,是生下来就知道的,就像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表姐任婷婷是亲人,而和隔壁的陈小明则不是。
所以,古承远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让悠然有些难以接受,当然,这并不是指她讨厌他。
相反地,悠然喜欢他,喜欢这个眉目间带着英气的少年,因为每次古承远来悠然家,都会给她带来好吃的零食,或者是一个布偶娃娃。
更重要的是,当悠然跟他说话时,尽管是很幼稚可笑的话题,古承远也会耐心地听下去,不像是其余的大人,即使是笑,也是敷衍。
就在那间布满沉静的蓝色的小碎花的房间中,小小的悠然会摸着小熊布偶的头,细声细气地重述着学校里老师讲的故事,而古承远则坐在旁边,认真地听着。
时间就这么流逝,渐渐地,两人长大。
小熊布偶已经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成堆的参考书,悠然坐在书桌前,咬着笔杆,眉毛纠结成痛哭的姿态,而旁边的古承远,则充当她的家庭教师。
“错了,辅助线应该加在这里。”古承远将笔拿起,在那图形上加了条虚线。
悠然一看,思路顿时清晰起来,刷刷刷将那道难题给完成了。
完工之后,悠然伸个懒腰,忽然想起了下午的事情:“哥,我同学说你很凶。”
“为什么?”古承远问。
“他们说,你从来都不笑的。”悠然道。
“你怎么说的?”古承远问。
“我说,你经常笑的。”悠然回忆。
为了让悠然集中精力复习,房间中只开了台灯,光线虽然明亮,但是照射范围有限,此刻,古承远翘起凳子,身体略略往后仰,整个人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置于光明之下。
“其实,他们说的对的,我确实不常笑。”
“怎么会,我经常看见你笑的。”悠然不信。
“那是因为,”古承远轻声道:“我面对的人,是你。”
悠然的脑结构时而异常得可悲,时而正常得可怕,而在这一刻,她处于后者的状态中。
所以,当听见这句话后,悠然的脸红了。
她转过头,尽量避免古承远看见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这样的情绪。
古承远和悠然两人并不是经常见面,最多一月就是两三次,虽然悠然一直叫古承远哥哥,但是在她的潜意识中,并没有将其当成真正的哥哥。
因为正常的兄妹,会聚在一起做恶作剧,会因为争抢东西而吵架甚至打架,会因为没有距离而相看两厌。
可是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他们之间,只有愉快的回忆。
美好得过了,有些东西,便会变了质。
那时的悠然,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对于男女之间,也有了朦胧的觉悟。
一个英俊的,只对你笑的男友,对少女而言,是无法抗拒的。
特别是,当那个男人的态度也是不明时。
不是误会,悠然感觉得到,古承远在她面前,并非总是表现得像一个兄长,更多的时候,在无人的时候,他在悠然面前,是一个男人。
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暧昧不明。
可那暧昧,对悠然来说,浸染着邪恶和不该,所以每到这时,悠然总是竭力把话题岔开,就像现在这样。
“肚子饿了,我去冰箱中翻点吃的。”悠然说着便站起身来。
那天,李明宇老家的亲戚去世,两夫妻便赶去奔丧,正在读高二的悠然学业繁重,只能将她留下,托付给古承远照顾。
也就是说,此刻的家中,只有他们两人。
并且,整个晚上,都只有他们两人。
悠然打开冰箱,准备拿出鸡蛋和方便面对付一下,但刚站起来,她便感觉到身后有人……紧紧贴着自己。
是古承远的气息。
悠然一时没找到话来,只能这么干站着。
而古承远,也没有其他的动静,没有后退,没有离开她的身体。
古承远是高挺的,悠然的头顶只够着他的耳下,而此刻,她的脊背,就感受到他的心跳。
悠然想,古承远是镇定的,因为他的心跳,完全和自己的不同——悠然的心,跳得很厉害。
就在那颗心要跳出嗓子眼时,古承远开口了:“别吃这个,我们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