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其实不怎么喜,一个其实不怎么爱。
张二想着挑个勉强合意的,好歹自己定下;顾三想着选个勉强顺眼的,好歹脱离苦海。
天知道两个人是这样一拍即合,将错就错地成了亲。
所以,婚后这二人发生什么事,阿德都淡定了。
他开始觉得,二爷跟二少奶奶这样的人,那就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二爷疼着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的脾性则有些奇怪,有时候觉得她看着文文雅雅,也觉不出什么喜怒来,嬉笑怒骂见不着一点锋芒,可阿德凭借伺候二爷多年的直觉,就觉得二少奶奶跟二爷是一路货色……咳,一路人。
表面上是温柔俊秀,心里挖开都是黑的。
这一切,是从石方小师傅那件事上知道的。
阿德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女人,出口一个个字儿都跟刀子一样戳人心,巴掌一样扇人脸,几句话颠倒是非黑白,叫人气得恨不能背过气去。
雪地里灯火暗,他们二少奶奶一张脸却是亮的,漂亮得毫无瑕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外散着一种难言的冷意。
比冰雪更冷的,是彼时的二少奶奶。
他们家二爷就含着笑,不动声色站在后头,似乎不曾动那么一下,又像是对二少奶奶爱得更狠。
他就纵容着她,让她闹了个天翻地覆,末了才出来打个算不得圆场的圆场。
细细想那一段日子,还真是一家子你来我往,说不出的有滋味。
那也是最平静的一段日子,虽然每日里都是小打小闹,可不管是二爷,还是二少奶奶,那个时候都高兴。
二爷那时候胸怀抱负,都还不曾施展开,也不曾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只与二少奶奶一块儿吟诗作对,扫雪煮茶,从一开始的凑合着过,到渐渐眼底只有对方一个,似乎没什么不好。
可阿德永远不敢忘记,二爷每天晚上从学塾里回去的时候,总会站在他踹倒了云雾道长的廊下一会儿。
他背着手,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如果没有后面这许许多多的事,或者不知道当年曾有过那样的合八字的结果,阿德兴许会觉得二爷这人未免也太凉薄。
可情这一个字,谁能堪破?
说是不信命,谁心底又没个忌惮呢?
情到浓时,便患得患失。
取公子,终究是二爷这一辈子的遗憾。
可二爷,永远不会后悔的。
阿德想,当年合八字的结果,对对最后的命数,兴许还真不假。
二爷苦心算计太久,可也还是被老天给算计。
越是爱重,越是不敢使之有丝毫毁伤。
那八个字,一直刻在二爷心底呢。
二爷就在廊下望月,二房里暖烘烘的灯光还亮着,也落在他眼底,晕成一片。
阿德隐隐约约间又听见昔年二爷的声音。
灯笼照不亮他的影子,他只轻轻一拂袖,道一声:“走吧,回家去。”
人老了,快记不清了。
那八个字是什么来着……
阿德仔细想了想,原是……
玉堂金门,卧狼当道。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地址,粗粗扫了眼大纲,居然是个不虐的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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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番外张老先生有话说(二)
辞官之前,周道新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地方不适合自己。
他娶了当朝大学士李光地的女儿为妻,自己又是进士出身,可以说继续在朝中为官,前途也是不可限量,未必不能如张廷玉一般博个“相位”,可到底他觉得自己不如张廷玉心黑,也不如他手段狠,更不觉得自己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功名利禄场,着实太累。
累了,也就歇着吧。
他是认识张廷玉许久了。
他这人脾气古怪,爱钻研一些奇怪的东西,人人见了他都恨不能敬而远之,偏偏张廷玉有一天坐在了茶楼下面,听上面人说书。
彼时,来了一群文人,吟诗作对,好不潇洒。
于是,周道新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便开始跟人说什么骨头啊,血啊,肉啊……
一转眼所有人就走光了。
吵吵闹闹的茶楼里,一下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张廷玉,一个周道新。
很自然地,周道新看了张廷玉一眼,可张廷玉却没有回头看,而是继续听着前面说书人说书。
那时候,刚好讲到温酒斩华雄一段,端的是杀机凛凛,威风赫赫,只可惜没了几个人听,倒叫说书人有些尴尬起来。
说书的那个老头子,最厌恶的就是周道新,每回只要他往下面一坐,人一热闹起来,没一会儿就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