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袖莞尔:“我还不知,我身边有什么祸患。”
祸患。
有的。
张廷玉一直知道有,可他不会说出来。
如果这是个秘密,就让这个秘密烂在所有人心底好了。
张廷玉笑道:“不觉得我才是你的祸患吗?”
“是……确是个祸患。”
若没他,事情兴许简单许多。
顾怀袖被他逗乐了,难得真心笑了一回,却也没笑多久。
今年过年很热闹,喜事临门,府里上下人人的赏钱都加了一倍,连给霭哥儿霖哥儿他们的红包都多了不少,最高兴的应该是香姐儿,凭着甜甜的小嘴儿哄得府里人人都开心,偶尔走亲访友,也都能哄得人格外多给她什么糖啊瓜子啊,甚至多给些意头好的金银锞子。
香姐儿,倒是有顾怀袖当年的风范,混得如鱼得水。
大年三十儿那天,皇帝在乾清宫写了福字给群臣,张府多得了一副皇帝写的对联,挂在堂屋两边,倒是气派。
李光地刚刚过了年节,就开始递乞休的折子,这一回,他是真病得不行了,老眼昏花连站都不怎么站得稳。
张廷玉也知道,属于他的机会,终于还是要来的。
五十二年时候加设万寿恩科,为葵巳科,不过二爷三爷没赶上;五十四年为乙未科,原拟定依旧让张廷玉等人任总裁官,可今科桐城张家有张廷玉的两个兄弟参考,遂张廷玉早在正月里皇帝问询的时候就已经拒绝。
乙未科考官待定,倒是年羹尧回京述职一阵,原以为要给他升任四川总督,没想到走的时候竟然还是四川巡抚。
按理说,现在四爷也使得上力气了,这回竟然没给年羹尧捧上去,顾怀袖倒有些狐疑起来。
正月廿一,纳兰沁华终于抽了空来拜访顾怀袖,早几日回京城带了些四川土宜,正好来给她。
顾怀袖正被香姐儿拉着在花园里看雪,石方则大煞风景地摘梅花,引来香姐儿大声喊叫:“石方叔叔坏,石方叔叔坏,梅花开得好好的!干什么摘它!”
“好了,臭姐儿别闹!”
张若霖吐了吐舌头,却走过去看石方,两眼亮晶晶的:“石方叔叔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
石方寻常也不出来走动,只是在跟吃有关的事情上,还是很有本事的。
他笑了一声:“等开春才能做,先把梅花瓣留下才是真,还有梅花酿酒,也是一桩美事……”
“呜呜呜……梅花香香的,不要摘花啊……”
张步香一向被张若霖叫“臭姐儿”或者“臭妹妹”,作为回敬,她也叫张若霖为“懒哥儿”“懒哥哥”,两个人时常拌嘴。
青黛白露已经有些笑得打跌,香姐儿当个爱花人可不容易。
可惜,在石方和夫人的眼底,什么都能变成吃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
但凡能想到的吃法,都有了。
每年石方摘梅花,也都尽量想些新奇的吃法出来,去年的烙饼就很好,今年是打算酿酒吗?
顾怀袖只叹了一口气,很想把手炉给香姐儿盖在脸上,她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民以食为天,这花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声美人吟,便夹着轻笑,从后面来了。
顾怀袖一回头,这才想起来,“我这记性,还好四弟妹给记着,不然我怕是要冷落年夫人了。”
来的是彭氏跟纳兰沁华,前儿纳兰氏递了拜帖来,顾怀袖便跟彭氏说了一句。
现在彭氏跟乔氏回京,顾怀袖也把府里一些事情给她们管着,倒是顾怀袖自己有了些闲暇的时间,跟孩子们玩着了。
有许久不曾见纳兰沁华,看着还是大家闺秀模样,方才那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便是她吟的,只是顾怀袖回头一看带着霖哥儿跟香姐儿在梅树林里的影子,便有些忍不住笑:“诗原是好诗,可年二夫人这一句,可用错时候了。”
一者是惜花,一者是摧花罢了。
纳兰沁华远远看了石方的背影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一副还有些迷惑的模样:“我这诗怎么了?”
彭氏在一旁道:“每年这时候,都是石方师傅出来辣手摧花,准备开春了做菜的时候,那花儿摘下来是为了入菜,满足人口腹之欲的。您这一句啊,太抬举了!”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顾怀袖也有些可乐:“你倒也别介意,听了个一知半解,也是无妨,我还觉得这一挺应景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