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纳兰沁华从身后丫鬟的手上接了一个狭长的木盒出来,递给顾怀袖看。
一打开,竟然是昨日被顾怀袖踩在脚底下的那一根簪子。
“不过是一枚簪子,您何必这样在意?竟然自己跑过来送,倒是让我愧煞。”
一根金簪子而已,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真是一点也不在意,纳兰沁华有这份心,便是好事。
只是后院结交的表象之下,张廷玉与年羹尧又是什么关系呢?
说来,顾家与纳兰明珠家还多有亲故之处,顾怀袖与纳兰沁华也有话聊,便在揽翠亭坐了许久,等到中午时候又摆了席面,叫石方做了好酒好菜,才请纳兰沁华入席。
人是下午才离开的,顾怀袖送她出东偏门,看着人走了,这才回转身。
张廷玉这会儿怕还忙着算计赵申乔,不会回来。
她进了屋,将那盒盖翻开,簪子还在里面,不过因为之前被她踩过一下,隐约看得出有些歪。
指尖轻轻地碰了锋锐的尖端,顾怀袖又收回手。
她一点一点,将簪头上镶嵌着的金箔一点一点地掰正,捏在手里把玩一下,一见到这簪子,便想起昨日的事情来,让她心里憋屈。
“备轿,出门。”
顾怀袖目光微冷,看了一眼天色,又吩咐了青黛一件事。
在顾怀袖出府的时候,同时有府里的小厮将一壶酒送到了雍亲王府上。
胤禛这里觉得奇怪:“平白无故送什么酒?”
高无庸端着酒壶,更是摸不着头脑:“兴许是孝敬您呢?”
孝敬?
胤禛岂能不知道顾怀袖是什么脾性?
他冷笑一声:“验毒。”
苏培盛迟疑了一下,上去验毒,银匙刚刚探出去没一会儿便发黑!
他吓得手一抖,差点将验毒的银匙给扔出去!
娘呀,竟然真的有毒!
这不是张二夫人送来的吗?
她疯了不成?!
高无庸也是差点打翻了手里端着的这壶酒,头上冷汗直冒。
胤禛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壶酒,道:“端来。”
“爷?”
苏培盛有些不敢动,像是怕犯了什么忌讳。
“端来。”胤禛还是这两个字。
高无庸上千,将酒壶端给胤禛。
胤禛揭开了壶盖,闻了一下,只道:“今年新酿的梨花雪,只可惜顾三这奴才一点也不解风情……”
手指扣了酒壶,胤禛只走到了廊间,慢慢将酒壶之中的酒,倒进了庭前鹦鹉笼子里的饮水杯里,后面苏培盛跟高无庸只觉得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一只鹦鹉,丝毫不知道大祸临头,啄了一口酒,没一会儿便死在了笼子里。
胤禛抬手将酒壶朝后面一放,高无庸立刻上前用木盘子盛住,脸色有些发白。
“一会儿把这鸟儿,连同着笼子,给顾三送去。狗奴才真是越不听话,真以为爷不会拆了她不成……”
前面是吩咐,后面却像是嘀咕。
若这一壶酒,胤禛真喝了,现在就是一命呜呼。
胤禛自己个儿没怎么吓住,倒是下头高无庸苏培盛两个胆战心惊。
听了胤禛的吩咐,高无庸立刻提了装着死鸟的笼子去办事,不过等到了张府,才被告知顾怀袖出去了。
给雍亲王府送了鸩酒,一转眼她还出门了?!
高无庸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这都是什么人啊!
“你家夫人哪儿去了?”
“这哪里知道?说是见个熟人。”
怪事……
熟人,顾三又有什么熟人?
还别说,这熟人挺熟。
至少沈恙觉得自己跟顾怀袖还算是很熟。
见到顾怀袖出现在万青会馆外头的时候,正在听着沈取跟茶商们谈事的沈恙,几乎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原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来了。
那一瞬间,沈恙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恍恍惚惚,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沈取原没看见,不过瞥见了沈恙看着外面那骤变的脸色,便明白了过来。
果然,顾怀袖已经在外头了。
会馆这边一直都有人看着,寻常人不能进,进进出出的都是江南京城两地跑的茶商,偶尔在地面上谈些事情,现在还是江南采茶收茶刚刚开始的时候,茶商们大多都在江南,来京城的多半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先来这头铺路,看看行情,准备着今年销新茶。
所以现在,会馆之中人一点也不多。
沈恙只起身走了过去,看见顾怀袖上来被人拦住,便叫人让开。
外头有高高的牌楼,万青会馆修建得颇为气派,沈恙本身有儒商的气质,这会儿站在里面请她进来,倒是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