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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63)

“所以你是想告诉爷,张英今次办的河工贪墨河银一案,指不定你的密信,能派上用场?真是……胆大包天。”

胤禛是嘲讽,也是嗤笑。笑顾怀袖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顾怀袖低眉:“民女的诚意,四阿哥已经握在手里了。可民女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民女也自认不是什么惊采绝艳的才女能人,必定不是四爷口中说的‘有用的桥’,想必此河一过,四爷必定要拆桥。”

这话说得忒不客气,也忒难听了。

胤禛没接话,继续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于是顾怀袖又道:“民女一条小命,搭一座桥,委实不易。只求夹缝逃生,留一条小命。民女之于四爷,不过是一粟之于沧海,尘埃之于厚土,您轻轻松个手指头,民女就有一条生路了。”

“你并非市井小民。”

胤禛转过身,两手在身前,不远处的戏园子还有唱戏的声音,他跟着拍子轻轻用手指点着掌心。

顾怀袖闻言抬头,有些不解。

而后胤禛慢慢道:“市井刁民。”

顾怀袖:“……”

能跟爷们抬杠,不是刁民是什么?

顾怀袖不敢反驳,也觉得没必要反驳。

四阿哥怎么认为都无所谓,只要肯放她这小鱼一条活路,她必定感恩戴德。

张英查今年春汛河工一案,抓了王新命,如果这密信捅出去,必定牵连到太子与四阿哥两个人。

即便是证据不足,事情败露,在康熙的心底,可就埋下了疑影儿。

甚至,这事情若到了太子耳中,对胤禛而言,也是灾难。

他知道,这一次事情是自己办得不够漂亮。

“你滚吧。”

胤禛冷冰冰地吐出了这一句话,背对着顾怀袖。

顾怀袖却豁然抬头,张嘴就要问,可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她握紧的手指缓缓地松开,躬身敛衽一礼:“民女告退。”

一步一步退出去,完全与当初白巧娘那规矩一样。

一直等到站在这门外,再看见小盛子的时候,顾怀袖才知道——为什么白巧娘能够时时刻刻那样小心谨慎,口气甜软。

人,都是这样被慢慢逼出来的。

四阿哥喜怒不定,不是什么善主。

今日他应当是默认了答应顾怀袖之前的请求,可心底不一定是高兴的。

今日的胤禛,尚存有三分善心。

若过得三五年,再有今日的场面,那就是稀罕了。

她缓缓地顺着走廊走出去,这里见不到一个人。

胤禛就在屏风后头,手指拢着那字条,声音轻得仿佛听不见。

“已入了这泥潭,又岂是那么容易抽身出去的?世上身不由己之事何其多……还是太痴心妄想,又天真可笑了……”

手指捏紧,这一枚棋子,就像是这一张字条,被他紧紧地握住。

要面子?他赏她面子就是了。

转过几个拐角,就瞧不见人了,顾怀袖走过来的一路上,手都在抖。

可等到站在雅间前面的时候,她已经没事儿人一样了。

能做的都做了,到底事成不成,那就看天意。

她已经到了“人事已尽,天命各安”这一个境地了。

“小姐,您回来了!”

青黛一直在焦急等待,见到顾怀袖进来,差点哭出来了。

顾怀袖知道她担心肯定担心死了,只递了手帕给她:“我的事儿,你不知道是最好。拿帕子擦擦脸,一会儿别叫姑奶奶看出来。”

“是。”

青黛不敢问,她瞧着小姐这讳莫如深的模样,就知道这事情终究不是自己该知道的。

青黛不是什么糊涂人,她也就是偶尔爱说了一点,可心底是肯为顾怀袖丢命的。这么多年,那么多丫鬟婆子来来去去,也就她一个,长长久久地留下了。

人无完人而已。

顾怀袖看的,不过是一颗心。

她坐了一会儿,等着顾姣来找自己。

时间不过是才过去一刻钟,却像是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一样。

在胤禛那屋子里的时间,太过煎熬。

她喝茶压惊。

又过了一刻钟,顾姣才走过来,说那衣裳很合适,已经买下了。

于是,姑姑侄女两人,又出去逛了一会儿,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日头快西落,这才回去。

对顾怀袖而言,这是很不一般的一天。

顾贞观给她的考虑时间,也就剩下一日半。明日午时,若顾怀袖不给结果,那也就不必嫁了。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榻上,顾怀袖都觉得前路不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不管是她每一个决定,还是她自己这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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