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没注意到这句话,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事情大概的经过,现在是太子身边的宫人出了事情,怎知哪一日不是他身边或者是他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
卧榻之旁尚不能容他人鼾睡,这样的危险又怎能容许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康熙简直怒不可遏,然而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反而让他面对这样的事情变得平和起来。
“太医怎么说那两名宫女的?”
这里原本主事的只有一个林佳氏,这会儿战战兢兢地出来道:“启禀皇上,太医说两名宫女都是中毒而死,刚刚送了杏仁酥回来就暴毙了。妾身等怀疑,是张二夫人所为……”
张二夫人?
不就是顾怀袖吗?
康熙看见顾怀袖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了。这件事跟顾怀袖扯得上什么关系?
“张二夫人,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这是给顾怀袖自白的机会。
顾怀袖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道:“臣妇清白,此事有宜妃娘娘作证。此前侧福晋等人说,是臣妇给的莲蓉糕毒死了两名宫女,可当时臣妇不过是好意,因为她们送来的杏仁酥不慎掉在了地上,臣妇心里愧疚又想着她们特意跑腿了一趟辛苦,想将厨子刚做的莲蓉糕给她们两人吃。谁料这二人竟然像是怕臣妇害她们一样,死活不肯吃。”
宜妃掀了茶盏盖的手指头顿都没顿一下,待得喝完了这一口好茶,才道:“回皇上话,此事臣妾的确可以作证。当时臣妾正赏花从前面经过,正瞧见了两名宫女端着一盘杏仁酥在前面,说是要给张二夫人的小公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子忽然回头看了林佳氏一眼,林佳氏颤颤打了个抖。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敢说话,只是听着宜妃继续说。
“您知道,臣妾在宫里就是个嘴馋的,下面人上贡来的杏仁酥您只赏给了太子,臣妾早听闻富翠楼杏仁酥的大名,无缘得尝……侧福晋的杏仁酥是给小公子的,想来臣妾涎着脸也能要来一两块尝尝,毕竟只要张二夫人不说什么,两个宫人哪里敢对我说什么?”
宜妃姿容艳丽,又娇俏地说这话,年纪虽大了,可别有一番风韵。
皇帝就喜欢她这样,听见这一句,倒也微微地一笑。
不过宜妃又忽地嗔怪了一声:“岂料那两个宫女是不识时务的,把侧福晋的差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说要将杏仁酥给了小公子再说。兴许是她俩见着我是个能吃的,怕我给吃了,反而将那杏仁酥护得老紧,反而给打翻了。还是张二夫人心好,怕她们交不了差,正好厨子那边做了一盘莲蓉糕上来,嘴上说侧福晋的心意到了就成,这糕点的事情没人知道,让她们吃块莲蓉糕压压惊。”
林佳氏一下紧张了起来,等着宜妃说后面的话。
顾怀袖这边也不确定自己之前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宜妃之前说过张二夫人还欠着她一个人情,若是宜妃这时候翻脸不认人,顾怀袖就只有死路一条且无葬身之地了。
毕竟,莲蓉糕还在宜妃那里。
若是宜妃说那两名宫人吃了,那就是宜妃要坑顾怀袖,这样的话再去查那一盘莲蓉糕,定然有问题。
顾怀袖微微地闭了闭眼。
现在屋里屋外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唯有宜妃仿佛不知道这一切,还是笑着道:“那两名宫人不敢吃,张二夫人两度请她们吃,她们都没敢。反倒是最后便宜了臣妾,那莲蓉糕臣妾吃了一口,觉得喜欢,已然跟张二夫人讨了,端回自己的屋里了……”
康熙听明白了,他脸上带了些微的恍然:“难怪今儿朕回来的时候,你跟献宝一样说什么莲蓉糕,闹了半天,是她家厨子做的。”
这也难怪了。
石方的手艺,康熙比谁都清楚。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石方,是平白被毒杀了的两名宫人。
宜妃这话一说完,林佳氏已经摇摇欲坠了,她万万没想到宜妃竟然会为着顾怀袖说话!
“不对,宜妃娘娘这话不对!”
林佳氏忽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让宜妃脸色瞬间变冷。
她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太子侍妾爬上来的,一个六品翎长的女儿,母家卑微,竟然也敢跟她叫板?!
宜妃是什么人?郭络罗氏出来的宠妃,气焰向来与潘旁人不一样。
她顿时就冷笑一声:“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照着你这个意思来说,难道还是本宫说了谎不成?!”
胤礽心里直骂蠢货!
林佳氏平时都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忽然之间失了分寸?
太子连忙上前补救,只道:“宜妃娘娘,侧福晋只是不懂事,证词与证词之间发生了冲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