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了人给朗哥儿他们端水来洗手,胖哥儿也凑上去洗手,他瞥了一眼琳姐儿。
琳姐儿粉嘟嘟地,嘻嘻笑着叫丫鬟们给自己拿帕子擦手,胖哥儿连忙献宝一样把之前从自己娘那儿顺来的帕子递了过去:“琳姐儿,给你擦手。”
这一帮都是小孩子,顺手就接过来了,琳姐儿笑得露出那一排整齐的小白牙:“谢谢小胖。”
胖哥儿摸了摸头笑了,倒是从鬼灵精难得憨厚了一回。
那一条帕子乃是上等蚕丝织成的双面苏绣素面缎,上头有富贵牡丹花开的图案,小姑娘一看就爱不释手,有些舍不得用来擦手了。
钱潘氏原本只是在旁边看着,可是忽然之间一见那一条帕子,有些眼花。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条帕子到底哪里有些眼熟,小家伙们就一窝蜂地跑了出去吃糕点了。
钱名世这边只是普通人家,钱潘氏平常也见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日子都是打钱名世一路考过来之后才好起来了。
今日钱名世中了探花游过街,皇宫里赏了恩荣宴下来,怕是这时候才回来呢。
正想着,外头果然有人高升谈笑着来了。
钱名世乃是一朝及第,春风得意啊。
他与年羹尧是朋友,年羹尧少年得志,庚辰科就已经入选翰林院,他钱名世如今也成为了翰林院的修编,倒反而后来居上,压着年羹尧一头。
好在年羹尧自己也不在意,看着朋友好,便高声笑着跟他回来。
张英府邸也在这附近,所以张廷玉便一道回来。
三个人当中,张廷玉名声最高,虽然这两年在翰林院反而沉寂下来,可这一回考校清书,张廷玉又不声不响地拔了个头筹,真把无数看扁他的人气得猛吐几口鲜血。
年羹尧志得意满,以为自己能夺第一,不想还是被张廷玉给压了一头。
他叹了口气:“衡臣兄如今是越发高深莫测,内敛如玉了。”
张廷玉走在路边上,背着手,后面跟着几个人的小厮,他只笑道:“不过是运气,运气罢了。”
钱名世早闻说过张廷玉大才,又是庚辰科的状元和朝元,逼死过连中无缘的汪绎,对这张廷玉总有一种难言的发憷的感觉,更何况张廷玉还是翰林院殿撰,又得了今年清书第一,万岁爷赞赏有加,乃是将来的大红人,可得罪不得。
“张老先生太过谦虚了,若您都是运气,咱们怎么敢说是才学?”
张廷玉是今日清书第一,往后就该有事情派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也总该快要真正踏入朝堂了。在翰林院的这几年,无非就是磨练,将一群科举出身的精英,培养成朝堂上的精英,如此而已。
张廷瓒在詹事府也是日渐得人的信任,很快也是要高升的。
闻得钱名世此言,张廷玉背着手依旧朝前面走,不温不火,“万岁爷对年检讨与钱修编也是相当看重的,何必妄自菲薄?”
正说着,前面巷子口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闹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给你吃!”
“哈哈,看你满脸都是白的……”
“胖哥儿你娘真好,还给你带这些啊。”
“我叔叔做的比这个还好吃!”
“你爹是和稀泥的,你娘给你带糕点,你叔叔还会做吃的,是大酒楼的厨子吗?”
“我叔叔是我娘的厨子,做东西可好吃了……”
“朗哥儿他爹还是探花郎呢!”
一群小孩子笑闹着就奔了出来,脸上还是花的,眼眸里亮晶晶的一片,不谙世事。
钱名世一听见朗哥儿名字就火了,大喝一声:“臭小子干什么!”
朗哥儿吓得手一抖,糕点一下落在了地上,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地站住了。
张廷玉与年羹尧就站在旁边看着。
所有得小孩子一下就安静了,怔怔看着朗哥儿他爹,这就是传说中的探花郎吗?
朗哥儿和琳姐儿都是钱名世的孩子,这会儿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喊爹。
钱名世一看他们这脏兮兮得样子,还满身都是泥,气不打一处来:“让你们回去读书读书,你们怎么就跑出来玩了?以后能考得上举人和进士吗?玩物丧志!玩物丧志!”
胖哥儿左看看右看看,想起自己娘说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他若是去插嘴,不会闹得更糟吧。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胖哥儿那小心思都被张廷玉背着手在后面看了个干净。
眼看着钱名世都要讲自己的孩子训斥哭了,张廷玉忍不住温声劝了一句:“小孩子爱玩,一时胡闹调皮也不必这样疾言厉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