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袖那远山黛的眉是舒展的,秀气精致,即便是用天底下最好的黛也添不出那种感觉来。
她唇边挂笑,声音陡然加重,似有千钧之力:“不必怀疑我有没有这个本事。现在你,一个纨绔公子;我夫君,乡试举人老爷。我也算是命妇,我打李四儿,合该她受着。她若敢出去抱怨一句,咱们衙门见。”
隆科多整个人已经完全在一种被炸雷给劈中了的状态。
他只觉得这女人太霸道,句句都是歪理,可句句都是对的!
没有错处,她一个举人夫人,是敢打他小妾啊!
可是往后呢?
“你莫欺少年穷!”
这话在隆科多这里听见,真是稀奇稀奇,还滑天下之大稽!
顾怀袖简直是笑着叹了一口气,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隆科多:“佟家这位公子,除非你真的敢宠妾灭妻之后,正正经经地把你这妾室给掰成填房,不然她一辈子都是个妾室。不过呢,姑奶奶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以妾为妻,这辈子你就甭指望做官了;所以本仙姑这么掐指一算,她李四儿这辈子也就是个妾,即便往后你有高官厚禄,甚至比我家二爷更出息,我这正正经经的命妇,也永永远远压她一头。”
笑容灿烂的一张脸,甜滋滋跟蜜一样。
可隆科多真觉得自己到了数九寒天,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的气势压得不敢反驳!
也或许,是顾怀袖这头头是道的分析让他无能为力……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分析出了所有的利害关系,连几年之后的事情都能想一想……
隆科多盯着她,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顾怀袖不紧不慢波澜不惊地补上一句,轻飘飘地:“所以啊,她这打,注定白挨。”
活该她被打喽!
说完这一番话,顾怀袖才慢慢地从隆科多的身边走了过去。
张廷玉笑着扶她上车,不过站在车辕上,顾怀袖却从袖中取出一枚翡翠扳指来,扔在地上,看着隆科多的表情。
果然,隆科多一见那一枚扳指便脸色大变,震骇不已。
顾怀袖觉得颇有意思,看着那扳指滚落到隆科多脚边,这才钻进了车里。
隆科多果然也是四阿哥的人。
那就看看,谁有本事了。
张廷玉一句话没说,进来了,只道:“结了死仇,不怕往后为你夫君树敌?”
顾怀袖道:“你说过给我撑腰,腰杆硬,我不怕。”
他笑出声来,刮她鼻子,“你呀……还是太心软,若是我,叫那一群家丁打折了那李四儿的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出来撞人。”
顾怀袖满以为他要说自己,没料想竟然比自己还毒。
瞧着他笑吟吟说出这一番话,顾怀袖伸手揽他腰,道:“不问问我扳指的事儿?”
“不问。”
张廷玉摇摇头。
顾怀袖耸肩,不过想了想又道:“也好。”
两人直接回去了,至于李四儿,往后再看。
见她不敬一次,再打她一次,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顾怀袖气不平,活该她撞上来。
第一二三章更黑的
隆科多的事情还真没那么容易解决,他谁都可以惹,可偏偏不该惹上张廷玉夫妇。
别看张廷玉如今只是个举人,可比隆科多好多了。更要紧的是,别看他声明不显,作为一个官迷兼着二十好几年的官二代,张廷玉手里人脉可不少。
并且,这里面有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纳兰明珠。
当初张廷玉可冒着险救了纳兰明珠一命,好歹挽救了这老狐狸的败局,让纳兰明珠欠了他一个人情。
都说好钢要使在刀刃上,可纳兰明珠选择辅佐了大阿哥,如今这一把棋没压对,眼看着大阿哥是越来越不中用,连太子都比不上,张廷玉也盘算着自己这一把好牌得早早地用了。
会试的事情还轮不到张廷玉来操心,索性直接修书一封给明珠。
明珠那边看了信,大骂这小子没把自己当人看!
老夫好歹也是朝中重臣!
个小兔崽子!杀鸡都敢用牛刀?!
料理隆科多那样的人,怎能让他明相出马?!
张英家的小子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明珠简直气得人都要背过气去,长满了皱纹的手抖着啊,抖着啊,抖个不停啊!
纳兰揆叙在外面叩门:“父亲,父亲?”
“臭小子,臭小子,这哪里来的牲口啊……”
里头传来了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还伴着使劲儿摁桌子的声音。
外面纳兰揆叙对这声音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头皮一麻,以为纳兰明珠是在骂自己,知道自己昨日去花楼了,脖子一缩,一溜烟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