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便是小陈氏倒霉了。
张英昨儿回来狠狠训斥了吴氏一顿,吴氏虽嘴上还叫小陈氏操办寿宴,心里却已经有了疙瘩。她不会寻找自己的错处,只会觉得是小陈氏考虑不周,如今刚刚坐到炕上,就听人说小陈氏过来请安。
想着自己往日对小陈氏的热络,吴氏不好甩脸子,只能僵了一张脸,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她心里计划得好好的,可在看到小陈氏的那一瞬间,顿时气得一口气闷在胸口。
今日小陈氏穿的,便是她最喜欢的一身江水蓝缎子做成的衣服,这不就是前几日她拿走的缎子吗?
好哇,竟然还敢穿到她面前来!
小陈氏笑吟吟往前一拜:“儿媳给婆婆请安。”
“……”
吴氏半晌没动,她手边有一杯刚刚倒出来的茶,也不知那一刻是什么新仇旧恨添在一起了,握了茶杯便泼了小陈氏一身一脸的茶水!
“啊——”小陈氏吓呆了。
脸上头上包括新制的衣服上,都是茶水,还烫得很。细嫩的皮肤顿时红了一大片,脖子窝里的一片更是红得厉害。
她惊恐地抬头看吴氏,只以为吴氏中邪了,昨日都还好好地,今日怎么?
吴氏咬着牙,想着张英昨日对自己一番训斥,还说自己没眼光眼界窄,又见小陈氏穿着那没规矩抢来的江水蓝缎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狠声道:“王福顺家的,给三少奶奶说说咱府里的规矩。”
王福顺家的无声无息走上来,一躬身:“是,老夫人。”
第七十二章夫妻诗话
“自古天下孝为先,人人都知道应该将好的东西留给长辈。咱们老夫人最不喜欢与人争,可是老夫人不争,下面的人却都明白什么叫做孝敬。但凡府里进了什么好东西,都是把最好的放着留给老夫人,从来没有人敢拿的。”
王福顺家的那声音捏得尖尖的,很自然地透出一种教训的意味儿来。
小陈氏愣了一下,有些不懂。
她还不知道那江水蓝缎子的事情,脑瓜子转了半天也没转到点上去。
吴氏看着她身上那缎子就来气,又去训斥王福顺家的:“说啊!”
王福顺家的也委屈了起来,她怎么觉得这件事是说不清呢?
三少奶奶这压根儿一副一头雾水的模样,王福顺家的还能怎么把话往明白了说?都已经说得这么白了,可小陈氏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唉,就是人太蠢。
其实吴氏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自打长安没了,王福顺家的一个人也没办法把吴氏给劝住,又因为她本身投靠了二少奶奶,看见吴氏犯蠢也不会上去阻拦,现下这府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变呢。
王福顺家的换了个说辞:“且不说这孝心一事,三少奶奶您是替老夫人操办的寿宴,老夫人是什么人啊?咱们老爷又是什么人?清流之中的清流,万不该做出大办寿宴的奢侈事情。您昨儿也该知道了,那红珊瑚摆件已然被老爷摔了一座,就是厌恶这等铺张浪费之事。咱们老夫人跟老爷,乃是夫妻一体,怎么可能喜欢这样靡费之事?三少奶奶啊,您作为老夫人的儿媳,应该体恤着老夫人啊……”
小陈氏面色已经变了好几次,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不是的,儿媳记得曾与婆婆说过红珊瑚摆件跟寿宴的事情,您分明很高兴——”
“胡说八道!”
王福顺家的打断了她,厉声呵斥:“竟然还有儿媳妇敢污蔑老夫人的?三少奶奶可掂量清楚了,您本就做错了事,若是还敢污蔑长辈,这就是罪加一等了!”
吴氏听到小陈氏反驳那里,差点站起来再泼她一杯茶。
还好,王福顺家的厉声喝止了。
听着王福顺家的抑扬顿挫地数落小陈氏,吴氏这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她哼了一声,只道:“我也不是说要追究你们下面的小辈,只是做小辈的,要知道孝敬长辈,还要会审时度势。府里是个什么情况,你若是不懂就来问我,别擅自做什么决定。寿宴还是简简单单操办一回就是了,略微精细一些就成。”
小陈氏眼底一下湿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还不敢掉下来。她哽咽着道:“多谢婆婆肯指点,儿媳记住了。”
“好了,看你委屈成什么样?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别在我跟前儿碍着我的眼了,赶紧走吧。”
吴氏嫌弃地摆了摆自己的手,赶小陈氏走了。
王福顺家的这时候也去扶小陈氏起来,语重心长得很:“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有错认了就是了,咱们老夫人可是宽宏大量的人,从不小肚鸡肠,对懂事的孩子一向很宽容。三少奶奶您不过是一时念头岔了做错事,何必这样执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