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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庄无言以对。
成祥见她不语,伸手拉拉小庄衣袖:“生气啦?……真生气啦?”
小庄的衣袖立刻被他手上的雨水打湿,成祥发现,便自觉地缩手:“我之前说的话有点呛了,你别放在心上……你还有伤,我不能跟你计较。”
他 颠三倒四地说着,说一句,就看一眼小庄的脸色,仿佛在掂量该怎么继续说,然后他挠了挠头:“我是个粗人,有时候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我只想让你知 道,我是打心眼里觉得你好,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是看着你好……所以我才不愿意你也那么说自个儿,我听你说什么不洁,什么完……什么残花……我、我这心 里难受!”
成祥念叨着,一字一句。
小庄浑身不寒而栗,但,绝并不是因为难过或者恐惧。像是有人探手过来,赤~裸~裸地就抚~上了她的心,一下一下地抚过,把上面苦涩的褶皱一道道抚平。
那只手很粗糙,很有力,也很温暖,就像是小庄低头垂眸,正好看到的面前的那只手一样……还滴着雨水。
成祥见小庄仍不开口,他想了想,说道:“你不喜欢我……不打紧,你要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强逼你,你放心,你就……在这儿住着,养好伤,你爱去哪去哪……横竖只要你高兴。”
成祥说完后,眨了眨眼,眼睛上还带着些雨水,他伸手擦擦:“好啦,我不吵你了……你……你早点睡吧……”成祥起身,拖着双脚转身,身体像是千斤重,才挪动了一小步,就累的想要瘫倒。
“成爷……”身后小庄忽然叫了声。
成祥猛地顿住脚,回头:“啊?”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小庄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成祥道:“我……心里闷,出去走了走。”其实成祥并没走远,赌气出门,却仍是惦记着屋内的人,于是只在墙外徘徊,幸好天黑下雨,无人经过。
小庄道:“你都淋湿了,留神着凉……”
成祥蓦地睁大眼睛,小庄看着他吃惊的样子,一句一句话像是不由自己般从心里跳出来:“以后……别做这样孩子气的事儿了,你病了,谁来照顾我呢。”小庄很想捂住自己的嘴,她必然是疯了,才会说出这些。
成祥本是茫然懵懂的样子,听完小庄这句,脸上透出惊喜交加的神情,他飞快跑回来,渴盼而喜出望外地望着小庄:“你……不怪我了?”
小庄竭尽全力才扭开头去不看他:“你本没错,我怪你什么。”
成祥哈哈笑了两声,他搓了搓手,想要抱一抱她,又怕雨水湿了她,于是只笑:“小庄,你真好。”
直到成祥出门去拾掇自个儿,小庄仍低着头,眼中的泪悄无声息地掉落,小庄想:“我哪里好?不,我一点儿也不好……”她如此想着,却压不住成祥之前说过的: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是看着你好……我听你那么说自个儿……我、我这心里难受……
屋外,天地浸没在雨水之中。风声雨声里,传来成祥的声音,扯着嗓子乱唱什么:“黄芦岸白蘋渡口,绿杨堤红蓼滩头。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
小庄靠在被褥上,风雨声中听着成祥很独特的一把嗓子,之前的苍凉凄惶不再,有他在,也难觉出什么凄惶苍凉来,心里安安稳稳,舒了口气,浑身也放松下来……
等成祥唱了会儿,忽然醒悟或会扰了小庄,成祥急忙闭嘴,走到小庄屋门口探头一看,却见小庄枕手侧卧,嘴角挑着一抹淡笑,已经安然入睡。
这晚上小庄并没再做噩梦,也未发烧,自不会发呓语。
成祥趴在炕上,竖着耳朵等了许久,终于几分失落地睡了过去。
次日,云散雨收,雨过天晴。
成祥起个大早,照例忙活完毕,又叮嘱了小庄若干事项,便去衙门。正好外头有衙门的手下来叫他一块儿去,小庄靠在窗边,听得两人先是说笑了几声,而后盐枭长盐枭短地议论着,渐渐远去。
小庄清净坐了会儿,便又起身来,走到屋门口,刚下过雨的院子干干净净,自然是成祥又打扫过。
腿不能站太久,小庄顺势靠在门上,眼前光影流动,脑中所思所想,竟皆是昨日之他,于院子中飞来跑去,忙个不停,忽然他刹住脚,回头向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