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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行退出来,怅然若失,不死心又去天池处打量,池水氤氲,温泉的白气在晨曦之中袅袅地上升,秀行叫道:“师父,师父!”无人应声,风也安静,那一池的水连涟漪都未起,秀行假意叫道:“我要跳到水里去了!”喊了几声,池水仍旧静静地彀纹也无,只有她声声唤在山间回荡,伴一两声晨鸟脆鸣。
秀行怏怏地退回殿内,也无心吃饭,盘膝运功,强让心神安稳下来。
如此一直到日头升起,秀行已经运动真气两遭,便起身,去华典阁取了一卷道书,在廊下坐着,慢慢地翻看。
看了半卷书,便又去给桃树打水,浇了一圈儿,看他长势欣欣然,便轻叹两声,又回来看书。
眼见晌午过了,清尊还是未归,秀行靠在栏杆旁,甚是惆怅。
“唉,早知道他未回来,昨日吾便不必离开。”走廊尽头,灵崆圆滚滚地身影出现,看似慢吞吞地动作不灵便,谁知极快地竟到了秀行身前,四只爪子,悄无声息。
“抱吾起来。”灵崆抬头望着秀行。
秀行抬手将他抱起来,灵崆的脸上露出极欣悦地神情:“这味道真好。”
秀行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上回你还未说完我元初哥哥就来了,你说我身上有什么味道,究竟是如何?”
灵崆眯起眼睛,道:“鬼有鬼气,鬼气阴寒,细分的也不必说,人有人气,人气亦有各种,凡人自身并不觉得,只有妖,鬼,或者仙神才能察觉。”
秀行道:“听起来有些道理,那我身上是哪一种?”
灵崆扫她一眼,道:“人心各异,人性之好恶,都会在气息上透露一二,有那大奸大恶之人,便臭不可闻,有那积善行好之人,便稍有清和气。”
秀行道:“我记得你曾说什么清圣,莫非我是属于后者?”
灵崆爪子在嘴上一捂,道:“吾尚未说完,不管是如何超凡脱俗之人,终究是人,肉体凡胎,又在滚滚红尘之中纠缠滚打,就算自身再如何清净都好,也会沾染上七情六欲,爱恨憎恶之心,那气息自好不到哪里去,或辛辣,或酸苦,或甜腻无趣……难以一概而论。”
秀行愕然,似懂非懂。
灵崆又道:“否则,这九渺山上的道众,并无一个作奸犯科,都是一心修道之人,吾却在他们身上嗅不到如你这般清净之气,只因他们心里各也有欲念掺杂。”
秀行呆道:“那,秋水师叔呢?我师父呢?”
灵崆道:“秋水是半仙体,道行又高,虽无凡人的杂恶气息,但他……太干净了些,就如名剑剑锋般,虽则干净,但也锐利,令人难以亲近。吾不喜。”
秀行点头道:“如剑锋……自然,他有‘神威如岳’之称,不过,我自觉秋水师叔人很好……在见到他之前,我也以为是个不可亲近之人,谁知竟是如此温和宽容的好人。”
灵崆撇嘴道:“你的感觉,同吾自是不同……再说,秋水对你同对他人也是不同。”
秀行再度愕然:“那师父呢?”
灵崆眼睛微睁:“见到他,吾只有头也不回地逃走,哪里还敢细嗅他身上是何味道?”
秀行“噗”地笑出声来,灵崆却又道:“但虽则未曾近身,却也能察觉些许……”
秀行忙问道:“怎样?”
灵崆重眯起眼睛,深思道:“是一股极强大的气,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秋水的气息,尚能让吾察觉如剑锋一般,此乃警示,让吾知道神威不可犯,但清尊他……宛如空谷深渊,又如苍渺云海,既绚丽高妙,又深不可测。”
秀行道:“我不甚懂……”
灵崆伸出爪子轻敲秀行的手,嚷道:“蠢笨丫头!此种气息最能惑人,让人就算是死,亦不知是怎么死的……”
秀行目瞪口呆,懵懂想到那些道者私下里说被妖物被清尊迷死之事……而灵崆叫罢,将头在她手上蹭过,闭眸道:“不过,幸好你的气息极好,让吾觉得极为安心,呼……”
秀行忍不住又在肩头闻了闻:“可我是凡人,虽则修道,但亦有七情六欲……种种爱憎,难道不会杂有其他难闻气息?”
灵崆舒服地眯起眼:“这便是让吾惊啧之处,你身上的气,宛如甘洌清泉……姑且如此说罢,真真让吾欢喜,好想打滚儿……”说到“甘洌清泉”四字,眼中光芒一闪,却又缓缓闭了眸子,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