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渐渐发散出它特有的热度,温浅仰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松了松筋骨,之后才走到厨房的窗棂前去探风:“今天吃什么粥啊?”
勤奋的搅和着饭锅,老白头也不抬的道:“白粥加咸菜。”
“……”温浅有些受打击。
老白瞟过来一眼:“怎么,嫌不好?”
“哪里。”温浅赶紧摆手。
“嗯,要不是昨天晚饭后某大侠又把唯一的鸡腿给啃了,我们今天也不至于全素斋。”
“昨天晚饭是有些精致的……”
“直接说没吃饱就行了。我算发现了,这天儿一凉你胃口也跟着复苏啊。”
“呵呵,过奖。”
“得,一会儿吃完饭你再下山多买点儿回来,早上欠的中午我都给你补回来总行了吧!”
“……粥干了。”
“啊!你不早说!光顾着跟你扯东扯西……”
看着老白手忙脚乱的往锅里加水,温浅慢慢敛了笑容。几不可闻的叹口气,他有些舍不得吃这最后的早餐了。
麻烦一定会发生么?不然。可温浅却会事先绕过一切可能。老白说他过日子跟太阳东升西落似的规律,温浅承认,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懒得去改变也算是他性子里的一部分。
第42章迷乱之夏(四)
很久很久之后,当老白经历了人生中数不清的酸甜苦辣再回首时,那个愕然的夏末清晨已经变得淡然而遥远。可在当时,它带来的失落却让老白险些招架不住。他永远记得,当时的自己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把勺子掉进了粥碗里,明明该丢脸的事,可那会儿的自己却全然没感觉般,满脑子只重复回响着刚刚听到的讯息——温浅要走了。孤立的去看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人家说了要来避暑,暑气一消,辞行很自然。可问题是在此之前男人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预兆,哪怕是闲谈间说上一句呢,这样老白就不会有了莫名的期待,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了“也许可以这样下去”的错觉。温浅要走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升起来的心瞬间摔下来的落差。
那种无声的疼能让人窒息。
很久很久之后,当温浅经历了人生中数不清的伤害与被伤害再回首时,那个说不清为何不自在的夏末清晨仍然历历在目。他永远记得,当时的自己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可称之为愧疚的情绪。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可那会儿的自己就是不能坦然的迎上老白的眸子,他看得出对方极力想表现得自然,可那紧抿的嘴唇,微微抖动的睫毛,没有任何说服力。叮的一声,老白手中的勺子落下磕到了碗口,可在清脆的声响中,温浅却觉得那一下磕在了自己心上。严格的说他和老白并没有什么过深的牵绊,他们不是患难兄弟,更没有歃血为盟,不曾出生入死,也并未义结金兰。充其量不过是老白稀里糊涂的救了他一次,其余的便都是不咸不淡的交往。可……真的是不咸不淡么。为何一向随性惯了的自己会特意来这白家山避暑?为何对人从来都淡漠甚至没任何感觉的自己偏偏在老白这里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了情绪波动?同样的淡然微笑,同样的谦和有礼,同样的君子之交,在老白这儿却别有一番滋味。老白之于他并不普通,所以他认了老白这个朋友,但除此之外的情感,他不想,也没有义务接受。他直觉以老白的性子不可能为此就断了两人的交往,可他同样看得出老白确实难受。
那种无声的失落让人心疼。
最难启齿的话挑开了,剩下的就容易了许多。这顿早餐比温浅想象中要吃得愉快,自然。当然这多数的功劳要归在老白身上。这个人就像阵温暖的风,当最初的讶然退去,便又继续轻轻柔柔的吹着。
“干粮都备了么?”
“嗯,现成的。”
“我说厨房那一摞烙饼怎么矮了许多。”
温浅一脸恳切:“家贼难防啊。”
老白刚好喝了一大口粥,这会儿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可闻言还不忘翻白眼的咕哝:“你这表情可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
温浅被逗得笑了出来,等乐得差不多了才打趣道:“我还惦记厨房里的咸菜呢,要不是看没剩多少……”
“你就准备一并卷走是吧。”老白没好气的帮男人接了后半句。
温浅扬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眨眨眼,俨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白的表情。
吃完饭,温浅就开始回屋收拾东西。老白则躲进了自己房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等温浅收拾好包袱出来时,就看老白一身外出行头正在院子里好整以暇的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