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不羁呆愣:“这个问题重要吗?”
谭云山坚持:“一共就两条河,你问了其一却不问其二,不会觉得半颗心悬得慌吗?”
冯不羁诚实回答:“完全没有。”
谭云山眨巴下眼睛,很快释然:“哦,那可能是我想得比较多。”
冯不羁看着已经完全不在意的谭云山,忽然觉得自己那半颗心,好像真的被勾起来了……
折腾大半夜,如今天快亮了,三人倒觉出倦意,也不知是不是疑问解开心里踏实了。
见离日出还有些时候,三人不再多言,寻稻草铺躺下。
谭云山一闭上眼睛便睡着了,紧接着就做了梦。
梦中的他身体轻盈,仿佛成了羽毛,随风而飘,飘过大河,飘过山川,飘上云端,飘到一处巍峨宫殿。
宫殿外不远处,有一道气势恢宏的门,上面三个大字,笔锋有力,字体庄严——九天门。
九天门前,有水潺潺,于不知何处射来的光芒之下,泛起粼粼水波。
谭云山想靠近些,竟就真的靠近了些,近到可以看清九天门前的流水并非一处,而是两条,两条河平行自九天门而出,却在门外渐行渐远,流向各异。
也正是这样分开后,方才分辩得出那波光粼粼的只是其中一条,另外一条水色深沉,无波无澜,甚至看不出水的流动,恍若死寂。
谭云山本能地向波光粼粼那条而去,很快便来到一座桥的上空。那桥不知用何物所修,竟如琉璃般通透,光芒从桥身穿过,折出七彩霞光。
可惜桥上有个高大健硕的中年人,一身铠甲,横刀而立,煞了这飘然如仙的风景。
但这依然阻挡不了谭云山想落下去的冲动。
这桥实在太美了,美到让他迫不及待想走上去,哪怕只摸上一下,踏上一阶,也算不枉来一遭。
奈何心之向往,力却不足。
任凭他如何往前,身体竟然都不再移动分毫,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罩子把这人这桥给罩住了,挡着他向前哪怕一步。
“长乐仙人——”桥上大汉忽然出声,不像呼唤,倒像喝止。
谭云山顺着大汉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一仙衣飘飘的俊雅男子站在桥下不远处的河边,位置离水极近,再向前一步,便入河了。
但他并没有入河的意思,只是低头细细打量河水,仿佛能透过水面,看见内里种种。
“长乐仙人——”见对方不应,桥上大汉加重语气。
男子终于抬起头,笑盈盈看过来,声音温润如清泉:“尘华上仙不必如此谨慎,我来此处与人赴约,人未到,便随便转转。毕竟我长住蓬莱,难得一见这九天宝殿,这尘水忘渊。”
被唤作尘华上仙的大汉不为所动,仍硬邦邦道:“那就麻烦长乐仙人去看忘渊,莫在我这思凡桥附近转悠。”
仙衣男子不急不恼,仍笑着,慢悠悠道:“上仙就别打趣了,尘水可近看,忘渊我哪敢,远观一下便得了,若太近了稍不留神落下去,那可真是求仙不得求人不能,永世别想见天日了。”
尘华上仙态度稍缓和了些,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别以为尘水就是随便走的,落到思凡桥下,一样投胎转世。”
仙衣男子笑着摇头,似完全不在意:“我既未犯错,亦未被剥夺仙格,就算真掉到思凡桥下,来世也总会再成仙的。”
尘华上仙道:“平白无故多吃一世苦,多渡一次劫,你以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那么简单?”
男子优哉道:“越是惊险才越有趣嘛。”
尘华上仙没好气道:“你还真是心宽。”
仙衣男子抬头看他,桃花眼笑弯成了两条缝:“满九天仙界都知道,我没心。”
说完这话不等尘华上仙再开口,男子已悄然后退,与那河岸离出些许距离,显然调侃归调侃,他还不打算以身涉险。
桥上人哼一声,算是满意。
谭云山离桥近,离仙衣男子却远,他不想看眼前这位大汉了,倒想飘过去凑近看看那位长乐仙人……
心念刚动,谭云山就醒了。
阳光从庙顶的窟窿照进来,光束明媚透亮,就像照在思凡桥上的那些光……
梦境骤然回笼,谭云山怔住。
既灵和冯不羁已经收拾完毕,既灵以为他还没醒,正准备过来叫他,不料靠近才发现,这人醒了,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既灵吓一跳,问:“怎么了?”
谭云山慢慢坐起来,有点恍惚道:“做梦了。”
既灵被谭云山难得一见的蒙头蒙脑给逗乐了,心说昨夜还装云淡风轻,却明明把看见的听见的都牢牢记在心里了,记住之后没准还自己琢磨了,否则怎会夜有所梦?
但乐只能在心里,面上还是绷着“经验丰富捉妖者”的正色:“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做梦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