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父亲的这句话,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底。
在他及冠礼的时候,殿下也是来的了,并且告诉他,子儒的确是他的字,她并没有停留多久,只是一会儿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听到她喃喃了这一句,原来这还是父亲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字吗?
张汤并不能算是好父亲,可是张安世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情非得已,即便是自己父亲这样的人,又能怎样呢?
他将漆盒重新盖上,“陛下不去洛阳看看吗?”
“父皇想要当猪,也得看我母后愿不愿意养啊。”
刘弗陵的声音是如此轻松,把自己的父皇刘彻比喻成猪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敢干。他双手往脑后一枕,已经有了翩翩少年的风度,躺在了殿上,厚厚的毛毯衬着他黑色的皇袍,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和洒脱。
张安世一看就皱眉,“陛下还是起来吧。”
“陛下是谁啊?不认识。”刘弗陵扬了扬眉毛,一副“你有种来打我啊”的表情。
刘弗陵这性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天生无赖,也从来没见陛下和殿下是这种德性,有时候张安世私底下也怀疑刘弗陵到底是不是陛下跟殿下亲生的太子。在人前的时候刘弗陵那是无比正经,可是一旦到了人后,各种各样的大胆举动这人都敢做出来。
他心想莫不是这家伙跟主父偃混多了,所以才变成这模样的?可是桑弘羊跟主父偃那交情也不浅,怎么就没见桑大人变成刘弗陵这样?
“江充大人来了。”张安世看了一眼后面,然后转过头来对刘弗陵说道。
刘弗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端端正正,“啊,江大人请进——
……
人呢?
“噗……”
张安世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手握拳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强忍着咳嗽了两声。
望着空空如也的殿门口,刘弗陵眼一瞪,“好你个张安世,竟然敢欺君!”
张安世笑着摇摇头,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陛下,你这样——快,江充大人来了!”
刘弗陵仰着身子往地上一躺,翘着腿懒得理他。
江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场面,差点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不冷着脸,只是淡淡道:“陛下,仪容——”
刘弗陵一听这声音差点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躺在那里一看,立刻死了的心都有……江充是什么时候来的……
父皇好手段,临走了还留下几个辅政大臣来框着自己,做个皇帝都做不舒坦……
他的哀嚎,早已经出发向洛阳的刘彻自然是听不见了,就算买是听见了,刘彻也只能笑骂一声“小子活该”。
洛阳的风物,不久之后也近了,他是走走停停,花了许久,在进城之前找了许多的猫,有的还是小猫崽,竟然让人一起载到了洛阳。
一杯酒楼还是人来人往,外面有人谈论着月余前新帝登基的事情,刘彻并未理会,他已经有些见老的模样,只是那身上的沉稳和威严却显得更加明显了。
即便是穿着普通的衣服,也知道这并非是个普通人。
赵婉画正在柜台结账,一看到他就愣了一下。
他问:“你家夫人呢?”
赵婉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园的位置,就见刘彻想也不想地走进去了。
陈阿娇又在午睡了,入秋又可以吃橘子,她打个呵欠翻了个身,冷不防地却有什么毛茸茸地蹭着自己的脸,很痒。
她皱眉,睁眼,却瞧见一只奶白色的猫缩在自己的床头上,一时只听见满屋子都是猫叫声,她一下坐起来,然后傻了,喊道:“来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猫?”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小人卖猫而来,这么多猫,老板娘不买一只吗?瞧瞧您怀里这只,毛色雪白,别提多漂亮了。”
陈阿娇咬牙切齿,看着出现在自己门外的刘彻,她早就知道这家伙会来,但是没有想到能够这么早,她冷笑一声:“不知道有猪卖吗?”
刘彻伸了个懒腰,踏着末夏的阳光走进来,微笑:“我若说有,你啃养吗?”
“猪食我还是喂得起的。”
陈阿娇也眯眼笑,看刘彻走过来之后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现在,尊贵的陛下,你亲自帮我打扫房间吧,这些猫——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刘彻却顺势抱紧了她,“朕现在一穷二白,老板娘你可答应收留我了啊。”
陈阿娇扬眉:“浮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