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却是在知道主父偃那个想法的时候,便这样准备着过来了,只是来这里,看到是陈阿娇,更加惊诧了。
还是那一声紫色的衣袍,桑弘羊一躬身,给陈阿娇行礼:“夫人万安。”
陈阿娇叹了口气:“主父偃竟然没有告诉我,来的是你。”
桑弘羊略略一笑,却轻勾了唇角:“若是早告诉夫人,这来的人是我,夫人您还愿意见我吗?”
眼前这人是刘彻的心腹,官位不高,却是智囊人物,其性比张汤,是难得的人才。后世有人说刘彻有内外两朝,桑弘羊此刻,便是该划入前者的。
张汤折腾币值改革,后来逐渐招来杀身之祸,而桑弘羊却能够稳稳当当地玩儿转了五铢钱,推行了盐铁官营,后来还有酒类的专卖——本来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桑弘羊便是汉武帝唯才是用的典范。
“你说得倒也是,不过我想谈什么,我想桑侍中也是知道的吧?”
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我桑家生意算是遍布了天下,前有张骞出使西域,我这边的生意也会跟着延展开的,所以夫人不必担心合作对象的实力,我们看着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所以也想来讨个便宜,夫人的票号,不如两家一起组建,并且首先为我所用——汇通天下,也是乐事。”
生意人出门在外,总是会让钱财出现很大的问题,每每到了那荒芜之地,便总是要担心是不是有绿林好汉忽然之间跳出来劫财,可以说是让人极不放心,若是有了票号的存在,随身不携带那么多的财物,便可以减少危险性。
这个时候的桑弘羊,不是刘彻的心腹智囊,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陈阿娇忽然觉得这样的身份转变很有趣——桑弘羊你在外面这么斤斤计较,刘彻他知道吗?
陈阿娇忽然就笑了一声,转而却掩饰性地一掩唇,“这个当然是没有问题的,票号票号,还要别人来用,汇兑之后方能有票号之说……只是乔姝在担心,若是以后陛下开始抑制商人了,桑侍中如何自处?”
“在宣室殿,桑某是官,在外面,桑某是商。至于这之间的矛盾,在商言商而已。”
潜台词就是,在皇帝没有打压豪强之前狠狠地捞上一笔——这桑弘羊,有意思。
“这笔交易,我们算是成交了,以后乔姝搬到洛阳去,还要您那边多照顾呢。”
她总归还是要离开长安地,在外面将生意做大,养孩子也是很花钱的,没道理让自己穷困潦倒地生活下去,她习惯了优渥的生活,不想变穷啊。
桑弘羊这边的事情很快地谈妥,走的时候桑弘羊忽然回头说了一句话:“夫人最近需要小心了,在下听闻……宫中卫娘娘有孕了。”
那一刻的陈阿娇脸上是异常完美的笑容,她缓缓地抬起来,对着桑弘羊勾唇,“是么?那便是该大赦天下的喜事了呢……”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桑弘羊的意料,他猜不透,却也没有猜透的机会了。
未央宫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刘彻按住自己的额头,闭着眼,头又开始疼了,郭舍人担心地看着他,却听刘彻几乎表情狰狞地说了一句话:“不可能……”
☆、第五十五章假孕【二更】
郭舍人凑上去,问道,“陛下,什么不可能,”
刘彻压住自己的太阳穴,手肘撑在漆案上,最后却慢慢地抬起来,然后坐正了,像是在朝堂上一样,这一刻,他又恢复了冷静。
“卫子夫有孕多久,”
“两个月呀。”郭舍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陈阿娇的侍女旦白,还有上次刘彻说要查的针毡一案。
现在旦白竟然被卫子夫调入了甘泉宫,郭舍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问旦白的时候,旦白却说:“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却让郭舍人不要再继续理会这件事,让她自己去吧。
郭舍人是不知道旦白是怎么回事的,可是——现在卫子夫有孕,作为陈皇后旧日的心腹,旦白难道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吗?
陛下本应该很是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是现在又在纠结什么?郭舍人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刘彻将狼毫笔在砚台之中一点,在那竹简之上写下了一点,最后又顿住了:“那么,两个月之前,朕有跟卫子夫同席吗?”
“虽然陛下您近来不怎么去看卫娘娘,但上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喝醉,好像是去了甘泉宫的……”
郭舍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总觉得自己这头上是冷汗直冒,陛下该不会是怀疑卫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