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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195)

更往后便只听闻那高高在上的妖魔道道主沈独修为尽复,以一人之力连灭两宗,在不空山外造下万般杀孽,回到江湖,继续搅动那血腥的风云。

剑庐,八阵图,天下会……

然后挂着那无上的妖邪之态逼上不空山,桀骜且放肆,还敢在佛前大放厥词。

他那时便知自己动了凡心,只是他向来是理智压制冲动之人,一个是邪魔,混在妖魔道上,不愿向善;一个是和尚,待在天机禅院,不忍为恶。

南辕北辙莫过于此。

所以在他于佛前逼问之时,他动怒,也第一次没有压抑住那自阴郁心底爬出的恶念,放纵了罪业,也要他断了妄念,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动心并非无解。

一如他这十数年来在苦修中压抑恶念,养善心、行善事,纵使一时怅惘他也可将这妄动之心压下,在青灯古佛前忏悔,让世间尘念都埋于死灰。

所以直到沈独走,他也再未出现。

本以为一切便到此结束,尘埃落定,可谁又能料想,在那样偶然的一个下午,偶然的一个动念,他又走进了那一间本已经不再居住的竹舍,看见了那一幅画,还有那一朵半开的兰……

于是所有的界线轰然倒塌。

所有先前被压抑下去的,都十倍百倍地在他心底重燃,翻天覆地。

就这样小小的一朵兰花罢了……

“这便是我的答案。”

他的目光垂落在这枯萎的兰上,弯起的唇角弧度不曾落下,声音在山风里,清净又平和。

这样的一个瞬间,沈独看不懂他的眼神。

他只觉得这里面藏了太多太多复杂的心绪,而他又是一个对佛门经卷一窍不通的愚者,根本无法去解读,索性也就不去解读。

因为根本不需要。

他只需要看清楚,这一双眼底,此刻只倒映着自己的轮廓,就已经足够。

心变得炽烈而滚烫。

沈独狗胆一下包天,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竟在这时直起身来按过去亲他。

呼吸混乱而急促,一如此刻翻腾的心绪。

柔软而颤抖的唇瓣印上僧人那含笑的薄唇,艳红的舌尖热辣而大胆地顺着他微启的唇缝送入,既无法压抑这一刻的热情,更无法控制这一刻的迷乱。

沈独想,他是不要脸了。

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一个曾守佛门清规戒律的和尚投怀送抱,欠操得不行。

第88章 难眠┃睡你麻痹起来嗨。

善哉回吻了他。

并不显得十分激烈, 无论何种动作都透着一种奇异的温吞之感, 唇舌交缠之间, 便变得暧昧且潮湿,隐约之间又好似蕴蓄着什么火种,要将此刻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燃烧殆尽。

只是到最后也没做什么。

一则是善哉冷静且克制, 除了回吻他之外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二则是……

气喘吁吁吻毕后,沈独便尝到了“冲动的惩罚”,几乎是在攀着僧人的肩膀退开的片刻里, 就一下皱了眉, 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善哉看出来了,便恰到好处地伸出手去, 扶了他一把,以防他在这石头上跪不稳倒下去。

只是唇边笑意却是控制不住地荡开。

一时竟多了些许促狭味道:“怎么了?”

怎么你麻痹!

沈独听出他话里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想起自己先前投怀送抱时的激烈,只觉臊得脸都红了, 于是干脆地翻了个白眼忍着痛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扶了自己腰一把,趴伏在了和尚盘坐的腿上。

再开口却是挫败:“腰疼……”

东方戟下手是要他命的, 那锋锐银钩直楔进肉里, 便是他之前在昏迷状态,取出来也必定是更伤一分的。

药再好也得恢复,现下还疼着呢。

方才他一时情动扑上去,就是伤还没好就忘了疼,反折腾着拉扯到了, 没一下倒下去都算是能忍了,哪里还生得出半点兴风作浪的心思?

善哉于是垂眸,将那一朵半开的枯兰收了起来,又将手掌覆到他腰背伤口上面,温厚的内力往内涌动。

没片刻,沈独便觉舒坦了。

只是暂时不痛了之后,他反而趴在和尚的腿上不动了,也不说话了,眼帘低垂下来,浓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了深重的阴影,有一种奇异的阴郁。

风动云走。

天光为移动的云影遮盖,在苍翠的远山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的轮廓,偶有飞鸟从层云下飞过,像是天空里的一块墨点。

沈独于是觉出了一种眷念。

他眨了眨眼,莫名一笑,然后“喂”了一声,不抬头地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僧人手指微微一僵,但没有答话。

沈独便伸出手去,顺着他们身下这块石头上延展的线条描绘勾勒,又换了一句更直接的问:“那什么百舌奇毒,若没把握,东方戟不会用来对付我。你说,我还能活多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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