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逼仄的时间,并非闭关打坐便可以过去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开始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灵气。
灵气开始变得越来越稀薄。
在开放的空间之中,绝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所以,是冬闲他们走的时候,在洞口做过了手脚。
剩下的人,只能在这里等死。
闭眼,心冷。
我不曾觉得冬闲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我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去阻止他,就像是我,即便重新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让知道此刻结局的我,回到之前出发的时候,我依旧会选择跟冬闲一起来。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我们都是怪物。
想死吗?不想死吗?
所有一切的动静似乎都消亡了,吹雪剑被我拿起来,又放下了。
有一个声音对我说,凭你的实力,一定能出去;另一个声音则对我说,等死吧。
这两个声音,其实是一个声音。
我把手指按在自己的眉心,已经隐约知道冬闲说的是什么了。
于是我把自己所有的神魂,散落成千千万万的碎片,缓缓地渗入周围的石缝之中,从这一个狭窄的洞中,兴许过去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一个甲子两个甲子……这些碎片能从地面之中出来,汇成新的我——
还是我吗?
或者说是——他。
于是六十甲子之后,我站在吹雪楼前,沧桑变幻,已经物是人非。
冬闲已经入了大荒,成为那地位最崇高的人,而我,楼前飞雪纷纷,抬手接住满手的雪,也是满手的冷——我,不过重头再来。
只是那备受我期待的魔鬼,并没有出现。
一路走来,是我知道的旧路,从东山到小荒十八境,再到四方台会,大荒……
我入了道阁,甚至开始期待与冬闲的再遇。
提着剑,一步步从道阁去剑阁,找人比剑。
于是我看到了他,殷雪霁。
大风吹不散飞雪,飞雪晴。
大风吹不散飞雪晴。
我叫尹吹雪,他叫殷雪霁,也是个使剑的好手。
在见到他第一眼的刹那,我知道冬闲对了——
只可惜,这一点,我没机会告诉冬闲了。
我的吹雪剑,被折断,刺入我的身体,冰冻了我的血肉。
漫天都是飞雪,我看到冬闲对我笑了一声,说:果然还是出来了……
他最喜欢用“果然”这个词,仿佛天下没有事情能逃脱他的预料。
殷雪霁,是另一个我,是我在洞中为他取的名字。
我割裂神魂,也不过是为了他的重生。
冬闲,既然世上无事能逃出你的预料,那么——在杀我的时候,便该知道自己会有几分怅惘,何不将你这几分怅惘,藏得更隐蔽,莫要让我发现?
剑落,无声。
雪落,无声。
风吹雪,无声。
正文 179赵步凡的修真日记
指一算,他已经到洗墨阁多久了?
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知道那是很多年之前了。那时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天演宗弟子,之前就在南山待过,也知道洗墨阁的名头。
可是那么多年之后,竟然会在已经焦黑一片的洗墨阁招摇山,看到那样一张脸。
唐时的脸。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天演宗兴许这一回要无功而返了。
不,甚至可能折戟沉沙,连整个宗门都要赔进去。
回头想想,其实他也算是相当有眼力,竟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认清了形势,最后还能扬眉吐气一把。
洗墨阁那些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弟子,忽然之间全部回来,又忽然里离去。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又一件大事就这样办成了。
这些人,竟然出去灭了天魔黄角。
赵步凡真觉得,这些人不是凡人。
没有多余人参与的洗墨阁重建仪式,只是他们师兄弟几个的聚会,在后山的坟墓场上,一点也不高调。
那个时候,赵步凡就站在半山腰的山道上,看着下边,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奇妙。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与传奇的距离很近。
没了所谓的“杜霜天”,也没了二师姐宋祁欣,剩下的人还要撑起整个洗墨阁。
唐时乃是洗墨阁的阁主,只是在赵步凡看来,洗墨阁到底谁当阁主,其实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因为,整个洗墨阁也就这几个人。
唐时、白钰、欧阳俊、叶瞬、应雨,兴许……
还要加一只很奇怪的宠物?
坐在山前的大石头上想了很久,赵步凡觉得自己今天的回忆时间似乎已经到了,现在要去宗门看看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