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刻注意到了那骤然起来的清光,有人手一指已经站在那陡峭栈道不远处的唐时喊道:“唐时入阵了!”
之前还昏昏欲睡的人们,立刻睁开了眼睛。
一名穿着藏蓝色长袍的修士打着呵欠,像是不满自己被吵醒了一样。他看了看周围,道:“都在吵什么啊,有什么了不起?”
有人瞪了他一眼,“你不看这个,来这里干什么?”
周围的修士也觉得这人奇怪,这少年模样的修士耸了耸肩膀,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众怒。
来这里观看的,不仅仅是大荒之外的闲散修士,还包括其余十一个大荒阁的人。这些人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第一眼是看不出来的。
毕竟藏阁这里是第一站,还关系到两个很关键的人物。虽然早知道藏阁肯定会放水,但是后面想要放水的大荒阁,想要来参考一下放水放到什么程度;不想放水,跟小自在天有仇的,则是来看看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第一战,很关系,对下面要接战的浮阁来说,根据是非的本事来制定对策,才是上上策。所以很多人都在观望。
唐时已经入了阵,进来之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被水波笼罩的世界,外面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回头看,藏阁的高大古朴的楼阁,只有一个隐约的影子了,甚至伴随着阵法灵力的波动而波动。
扭头再前面,一切都很清晰。
藏阁,第一站,必须给人一种开场很盛大的感觉。毕竟这是一件大事,而藏阁是爱面子的藏阁。
这样大的手笔,只怕是后面都找不到了。
一定有人在吐槽藏阁,但是唐时一点也不介意。
他抬头看向前面的栈道,当真如天梯一般。那铁索桥悬在两山之间,却给人一种晃晃悠悠的错觉。
实则,这山山水水,险峻异常。
那栈道的尽头,有一座石亭,唐时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小溪旁还有一片平地,他只坐到了那石亭之中,便开始闭目养神。
他要做的,只是在是非到来之前,等待。
天色暗下去,众人也知道这一夜,会在等待之中过去。
只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萦绕在众人的心头,挥之不去,睡觉的时候遇到半点动静都会醒。
而唐时,只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说实话,很期待与是非一战,即便——只是不得不放水的一战。
可是能交手,也已经是一件幸事了。
唐时穿着那一身画裳,白衣黑字,甚至还在流动。腰上挂着一串小小的牌子穿成的腰佩,插头发的发簪乃是深海蓝的三株木心笔,在他闭目之时,更衬托了他此刻满脸的安然,满身的沉静。手指掐诀,放在双膝之上……
出窍中期的唐时,归虚期的是非。
唐时心中正在衍算这一战,可他最后还是想……
手上十指的指甲,伴随着天色的逐渐明朗,而缓缓地被黑色覆盖。
十指指甲,在红日越出地面那一线的时候,全数黑尽。他眼底也氤氲了几分墨气,睁开眼,第一眼看向那红日,第二眼看向自己腰间挂着的腰坠。
是非,已经来了。
少有人注意到,他是从大荒来的。
从那漫漫黄沙之中走出,便已经到了整个风雨三千阵的另一头。
这阵法的周围都是人,只有这个入口处一个人也没有。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是非孤身而来,而藏阁的十层楼上,已经全是人了。
汤涯背后站在最高层,远远看着那一幕。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是凑近的气息。
汤涯表情不变,一把将他推开,却懒洋洋道:“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哪里又是我在打什么主意?”绿辞耸肩,又喝了一口酒,就坐到了那桌边,道,“皇煜死透了?”
“死透了。”汤涯点了点头。
绿辞又道:“九回当真联系了他吗?”
“你怀疑我。”汤涯用了一个很肯定的口气。
绿辞再次走到他身边来,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是,我怀疑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直接下去了,经过传送阵,从第一层出来,之后来到最外面,站在人群之中,远远看着已经走在那山道之中的是非。
这一局,对是非来说,其实应该是最艰辛的。
他肯定能够过来,只是受到的折磨最大。一切由心而起,又由心而灭。至于唐时那样的人,就完全无所谓了。
这高山的轮廓很陌生,可是壮美之间带着一种更亘古的冷意。
山道回环,九曲十八弯,是非在转过第一个弯的时候,遭受到了无数妖兽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