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经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即便不是佛修也能举一反三,用道修的目光来看待佛修,别有一番新奇的意趣。
一开始只是看,不过久了也会有人对唐时好奇。
在小自在天这风雨飘摇的时刻,跟着三重天首席大弟子是非回来的一个道修,修为也不低,大多数的时间只是坐在禅房里,或者看着他们练拳练剑,而后跟着比划两下。不过这样的时候毕竟不多,他似乎很少笑,不过又像是时时刻刻都笑着。
忽然之间,唐时便成为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有小沙弥会凑到唐时的身边来跟他说话,唐时也就随口跟他们说着。
这样看似无聊又宁静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两个月,是非一直没消息,唐时也一直不问消息。
小自在天对是非的意义,便是洗墨阁对唐时的意义,甚至更重。
闲散时光里,一边修炼,一边也会点拨一下修炼的武僧们。
小自在天肯定在一个交替的关键时期,即便是禅门寺也很少有人来,稍有名望的高僧们也很少出现,这些武僧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似乎一点也不焦虑,不乱传什么留言,只安心修炼。
只是毕竟是初开始修炼的人,没人指点可能会走偏路,唐时看多了,便会点拨一二。
他逐渐成为这一群人之中很受欢迎的人,这些僧人们有的在知道他是谁,有的不知道。不过直到现在,他们才感觉到,唐时对于佛法的造诣也很是精深。
来小自在天两个月,这里还没下过雨。
这一天,唐时窗里忽然吹进了风,他抬眼一看,又掐指一算,便忽然一笑。
走到房门前,将那门推开,古松盎然,庭前青石板地面生着些青苔,因为年深日久,磨损有些厉害,更能照见岁月沧桑。
他举目看向那天幕,潇潇的雨便下来了,几名小和尚举着袖子从庭前跑过去。
唐时目光悠远,“下雨了……”
☆、第十七章 菩提煮茶
下雨了。
不过不大。
唐时从屋檐下走出去,僧人们都已经回屋了,他却从这里走出去。
又站在那古松下,抬眼能看见稀疏的天光从枝叶的缝隙之中透出来,落到唐时的眼底,又逐渐地暗了。
他抚摸那树干,干燥的感觉终于消失,雨水从古树表皮那纵横的沟壑之中渗落下来,只是抬头,殷姜已经不在了。
唐时很难说出自己对殷姜到底是什么感觉,这女人来无影去无踪,偶尔还能卖萌撒泼,只不过那些都是表象了。
她最终还是没了。
这雨天,不适合坐在屋里,唐时也不打伞,便从这里走了出去。
山前那功德路被雨水染成了深色,朦胧之中,仿佛那尽头不是岛屿的边缘,也不是大海,而是一望无尽的山。
可这里,只有一望无尽的海。
唐时在前面站了许久,又转过身,从侧廊绕出去,转到后山,挑水的弟子刚刚将一挑水放下来,之后便连忙跑到僧房那边去躲雨了。
那两桶水放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唐时走近的时候,还瞧见那晃动的水面,倒映着昏沉沉的天色。
烟雨落下,潺潺流动的溪面被打碎,波光粼然。
唐时看着这从山涧流落的小溪,逐渐地走近,林间带着泥土香气——他无法否认,小自在天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两桶水便在溪边放着,挑水的担子也随意地撂在旁边。
唐时走过去,将那沾着雨水的挑子拿起来,不过想想又放下了,便是在弯腰下去的这一刻,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
他转过头,看到是非撑着伞站在林间的青石板小路上,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境。
这场景,太像是在他被困在汤涯那一手烟雨江南幻境之中了。
那个时候,也是一名和尚穿着僧袍,从那桥上撑伞走过。
只不过,转眼他便知道这不是幻境了。
因为是非今天穿着白色的僧袍。
看惯了是非穿着月白色僧袍的饿模样,瞧见那十分浅淡的蓝色的时候便觉得舒心,而今换了白色,却平白多了几分冷和尘埃不染,又无法亲近的感觉。
是非只是站在高处,不过青伞压得比较低,只能瞧见他下半张脸。
瘦多了,估计是太忙吧。
两个月没出现,现在忽然之间出现,唐时竟然也没觉得突兀。
似乎这样的场景,才是他预料之中的。
这人习惯性地忽然之间出现吧?
抬眼看他,却随手将那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挑子杵在石头缝里,有细细的水流从石头缝里过去,似乎也能听见声音。
原本想问他这算不算是忙完了,不过话出口却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