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苏杭道依旧是自己离开时候的那模样,唐时没忍住弯了弯唇角,道:“弟子也没有想到出去会遇到那么多的事情,怕只怕,弟子坏名声传得太远,辱没师门了。”
苏杭道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那东山发生的事情,当时就已经知道唐时是要回来了,他想起来便大笑了两声,却夸赞他道:“好小子,在那边是干得漂亮,这消息早已经是东南西北四山都知道了,待日后参加四方台会,便是要人人都为我洗墨阁侧目了。你已经是游历归来,不知画裳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准备妥当。”唐时顿了一下,想到自己在东山时候的胡作非为,还有如今苏杭道的态度,便道,“不过如今弟子修为受限,在崩碎浩然山时被山魂地脉缠上,虽有友人相助,不过还要两日才能恢复。所以,弟子想,画裳仪式怕是要推迟一些。”
“这并非大事。画裳仪式本就需要准备,待要画裳之时,便找个人就是以你如今修为,区区画裳不在话下。”苏杭道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得有几分得意,“今次画裳,我定要邀请南山名门同观,上一世白钰画裳,便是万众瞩目,你合该要比白钰更——”
兴许是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合适,苏杭道打了个哈哈,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只叹了一声“终究是英雄出少年”,又道:“我看你体内似乎有异样,回头你休息一晚,便去后山回墨堂,我们三个老家伙,怕是要为你看看了。”
是他体内的山魂地脉吗?
唐时很想问的,只是看苏杭道那表情忽然有些凝重,对着他一摆手,要他暂时不要多问,只让他去休息一阵。
唐时躬身为礼,便转身离开了棠墨殿。
苏杭道便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一叹,却想着身后大殿之中的阴影问道:“是他吗?”
里面是长老周莫问,他手中拿着一把很奇怪的算盘模样的东西,却将那算珠缓缓地推动,道:“大约是不错了。”
“小三千,三十三天,十法界,诸多轮回道……”
苏杭道转身的时候,身影却已经隐隐有些佝偻,周莫问道:“终究是我们还触不到的境界。”
苏杭道没说话,只是走进去了。
外面阳光正好,于是唐时顺着墨溪而下,路上瞧见了几名弟子,“唐时师弟回来了吗?”
“是。”唐时一拱手,便笑了一声。
众人哈哈一笑,便也去了。
似乎从最初的惊讶开始,他们现在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
“唐时师弟你不是去准备画裳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难道?”
“多谢高师兄关怀了。”
“厉害,哈哈,厉害,恭喜小师弟了。”
“嘿嘿,白钰那家伙有的头疼了。”
……
一路走来,众人对他这么快回来也都感到惊奇,毕竟以前白钰他们出去,都花了比较长的时间,回来之后洗墨阁大变样也是寻常的事情,只是唐时回来得太快,出去似乎还不到半年,回来洗墨阁还是老样子。
如今众人都还认得他,甚至给唐时一种他其实从来不曾从这里离开的感觉。
山山水水,一花一树,尽皆落入他眼底。
唐时站在墨溪中间的断崖上,便看着这墨色的长溪映着光去远了,下面的山道隐没在天光云影之间,树木葱茏,已经看不清山下是个什么模样了。
他忽然喃喃了一句:“果真是我还不够无耻,便该将那划人储物袋的绝技弄到手的……”
是非的身影早就已经不见了,唐时将那一只放着千佛香的盒子拿出来一看,手指轻轻一转,很是灵巧地将它翻转起来,看了一眼,还是收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这个时候回转身,便已经能够看到自己在大榕树下面的草庐了。
只是唐时万万没有想到,兴许是乐极生悲,也兴许是贱人自有贱人磨,他刚刚走到自己的草庐边,边觉得不对,里面明显有人,还没来得及退开,便感觉迎面一盆盆五颜六色的染料朝着自己泼过来,而且其中灵光闪动,一下禁锢住了唐时。
尽管唐时现在是个金丹中期,可是朝着他动手的这绝对不止一个人,猝不及防或者说根本不想防之下,唐时被泼了个狗血淋头。
五颜六色的染料已经落到了唐时身上,将那虽不说帅得惊天动地却也清秀养眼的一张脸,做成了大染缸。
滴滴答答,七珠果做成的墨汁从唐时的身上落下来,在他脚下汇成了小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