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人,您跑什么啊?这不过是出来喝个花酒,怎么您这么惊慌?”
和珅连连摆手要走,“王杰看到我了,糟糕,糟糕,这人是个犟驴,要完了要完了……”
“哎——”扬州知府上来拉住了和珅,道,“和大人您怕什么?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王杰,以前江南的犟师爷,说要保住那一群河工的性命,如今还不是该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您别怕了他,出来吧,出来啊——”
立刻就有人将和珅推了出去,这一下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的船还在漕河码头进船口的外面,便王杰他们那边的小船也在回水的漩涡里,远远近近靠岸停着不少漆黑的漕船,只是都没人,水上除了他们这华丽的画舫,便只有王杰那边孤零零的几个人举着火把了。
看似醉醺醺的和珅手上被塞了一张弓,便有人在他耳边道:“和大人啊,您已经被看到了,这也是我们的责任,这王杰嘴巴臭,若是他回去了在皇上面前说什么,这可怎么办才好?唉……”
和珅嘴唇一抖,心底冷笑一声,却转身握了那扬州知府的袖子,道:“和某人只是鬼迷了心窍,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我做了辜负君恩的事儿……”
别的官员被算计的时候也都是这样的表情,这船上的官员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那扬州知府便拍了拍和珅的肩膀,手一指那边还在质问和珅的王杰,劝道:“和大人的箭法听说是不错的,将他给射下来,一切便没事儿了,剩下的我们帮你遮掩了。”
这是威胁,也是诱惑。
这一招,让多少官员也沦陷,几乎是江南官场的惯用手法了。
和珅看着弓,似乎是在考虑,有人递过了箭来,搭了好几次,却不曾成功,又被递上几根,这才搭上了弓,他回头看了扬州知府一眼:“大人可说话算话?”
“然也。”那扬州知府笑了一声。
于是便听得“嗡”地一声,那羽箭离弦,便没入王杰的胸口,王杰手中火把落下,一头栽进了水里,一片暗红的血色晕染在这漕河水中,又有一片涟漪荡开了去。
紧接着,便有一片箭雨直接覆盖了那一只巡漕小船,船上跟着的兵丁也全死了。
背后的画舫里便有一片笑声,叫好声,和珅还站在那里,似乎被自己吓住了。
扬州知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和大人进来压压惊吧。”
☆、第七十四章账本
“王杰生死不明?!”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冯霜止那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周曲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这么离奇,钦差这才离京不到半个月,到扬州那边去才几天?竟然就说什么王杰视察漕河口扬州码头的时候,遇到河水倒灌,将人给冲走了,船沉了,不会水的兵丁都淹死了,水势太急,没有来得及救援。
江南那批的官员口径异常一致,只说是王杰大人不听他们的劝告,晚上查河巡漕比较危险,叫他白天去,他非不听,本以为王杰没了他们的陪同不会去,可是哪里知道王杰是头犟驴,竟然自己去了。
顿时一大批官员跟皇帝请罪,说没有照顾好王杰大人……
冯霜止站起来,便将自己两手握紧了,在屋里踱来踱去,却皱眉道:“这都要进冬了,还河水倒灌?这群猪油蒙了心的……不会水的兵丁,整个漕河码头上哪里会有什么不会水的兵丁?怕是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一场谋杀,兵丁会水不会水,谁能知道?反正都死了,在原本的兵丁数目上再加一倍,说他们都是活下来的会水的……”
天高皇帝远,乾隆除了愤怒一阵,又能干什么呢?
责斥那些官员?人家请罪态度又是如此地诚恳,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地报了出来,之后便是自己请罪。按照人家江南官员的说法,王杰死,那是自己作的——即便是他们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字里行间暗示乾隆的便是这些。
除了让人追查王杰的下落之外,别无办法了。
周曲也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他也不曾料想到官场是如此险恶,王杰此人正直,却落得如今的下场,让人有一种很难言的压抑感。
冯霜止不再走动,只是重新坐下来,便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思考事情是个什么模样。永贵与和珅是跟王杰一起的,如今传来的消息是和珅跟永贵没事儿,这这里当真是处处都透着古怪。
从查陈宏谋开始,这京城里的官员便都暗中关注着江南那边的消息,现在王杰一出事,久混官场的老油条子们哪里有不知道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