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安明给你送的礼?那都是汪如龙的恒泰斋出来的,怕是他连安明也是收买过了的,两个人一起想要搭上我这条线,毕竟我这边还算是户部的职,只是盐引的事情终究与我无关,没有什么好说的。”和珅不过是说的好听,他有没有能力在这上面出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盐引是什么东西?
此物又称作“盐钞”,凭盐引方能取盐。商户们如果合法贩盐,就必须先向官府购得盐引。比如每一盐引,能购得多少盐,值价多少,都是有规定的。
商户们从官府那里购得盐引,才能进行盐业的买卖。
扬州有八大盐商,乾隆三十三年的时候,新任盐政官员发现在此前的二十多年李,两淮盐政超发盐引,中间扣了引银一千多万两,后来这件事波及了很多人,连御用诗人纪晓岚也牵涉其中,便是著名的两淮盐引案。
这盐引的重要,可见一斑。
扬州的盐商不仅经营官盐,还有一种暴利的便是私盐。
没有官府许可的私盐,可以不用付盐引的钱,中间便有了暴利。
可是运送私盐,多半还要跟漕帮联系起来,没有漕帮运盐,贩私盐也就根本不可能了。汪如龙的问题便出现在这里——他与连霜城交恶,连霜城联合着九省漕运要卡汪如龙,这个时候的汪如龙就陷入了困局。
“所以想要脱出困局,他必须从盐政的手中拿到盐引,但是偏偏现在江南两淮那边全是李侍尧的人,李侍尧跟别的盐商交好,已经被笼络住了,其余的盐商排挤汪如龙,汪如龙不可能在江淮获得任何的突破——于是……”
冯霜止一字一句地分析着,和珅听着听着便笑了出来。
“我的霜止真是聪明……”和珅亲了她一口,“汪如龙只能到京城来寻找突破口了,到底能不能找到一个人帮他解决了盐引或者是连霜城的问题,这才是关键。”
只是这事儿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冯霜止左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她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想要睡去。
和珅摸着她的头发,让她伏在自己的胸前,只道:“现任的两淮巡盐御史乃是李元发,乃是李侍尧的门生,这人将盐引发出去,却是高价卖的,别的盐商给足了钱,李元发也贪足了钱。他胆子大,京城里有李侍尧撑腰,胆子大着呢。”
“也就是说……汪如龙在京城其实找不到人帮他……因为李侍尧在……”冯霜止的瞌睡,一下就醒了,她看向和珅,注视着他的眼睛,道,“难道要汪如龙去找李侍尧那老货吗?”
“你似乎一点也不喜欢他。”和珅笑了一声。
冯霜止撑着自己的头,只一勾唇,“自打你拉拢海宁,我就知道你也不喜欢李侍尧跟孙士毅那两个了。”
“我毕竟是朝廷的新贵,在有的人眼里,我还是厉害,可是在真正厉害的人眼底,我什么也算不上。”和珅的声音很轻,也带着几分危险的感觉,“杀鸡儆猴,总得挑个合适的人来立威的。我只是还在想,谁比较合适……”
“现在李侍尧是军机大臣兼云贵总督,只是海宁现在还在云贵当按察使,査氏当初跟我暗示过的。”冯霜止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步棋,竟然真的能用上了。“似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
和珅念叨了一声,却道,“东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呢,即便是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压倒西风……”
“睡吧。”冯霜止打了个呵欠,这一回是真的困了。
夫妻俩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和珅有什么事情也都不瞒着她,两个人一起讨论,事情往往就简单了。
所以冯霜止对和珅官场上的事情,也算得上是了解的。
她累了,和珅也得睡下了,毕竟明天还要上朝的。
只是原本就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却不想外面刘全儿竟然在喊:“爷,有个人在外面,要见您。”
和珅皱眉,“这大半夜的见什么人?不见……”
刘全儿也是被大半夜地吵醒了的,现在却有些为难起来,他在屋子外面躬身道:“他说他叫连霜城。奴才看他身上带着伤,似乎有些急事……”
和珅只觉得一个激灵,一下便坐了起来,便是冯霜止听到也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连霜城?!
她坐起来,看和珅已经冷着一张脸,表情有些严峻,似乎这人当真是个棘手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