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乃是前朝内阁学士刘统勋的儿子,如今不过是个江宁知府,十几年前其父刘统勋因事获罪,刘墉的仕途也遭遇了坎坷,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的坎坷,刘墉现在的心态很是豁达。
他只比纪昀大几岁,比起一路平步青云的年轻人和珅,真是有说不出的艰辛,当下只道:“晓岚啊晓岚,你这张嘴,迟早得是要惹事儿的。”
“我纪昀,还真就是这一张嘴是值钱的。你瞧见前面没有……又开始斗酒了。”纪昀一指前面,刘墉也顺着他手指头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笑。
原来是那混小子伊阿江端了酒要灌和珅,他们行酒令,结果和珅赢了,反倒只能伊阿江自己喝了。
这样来回十几轮,众人都想要和珅喝酒,奈何和珅文才惊人,竟然没人能够赢了他,当下伊阿江便嚷道:“和兄你这人不实诚,大家都是笑闹着喝酒,你偏生要将这酒令玩儿得出神入化,喝杯酒又不怎样。”
这个时候和珅终于交了底,站起来,抱了个拳,带着歉意道:“我夫人勒令每次宴席饮酒不得超过三杯,实在是夫人之命不敢违,即便是再眼馋着这酒,也是不敢喝的。”
众人简直愣住可,哪里想到和珅竟然将自己的夫人抬出来当挡箭牌?
以前和珅的酒量可是很好的,怎么今日就直接说不能喝了呢?他们认定了和珅只是在找借口,只有福康安知道和珅可能是没说谎的。
这人说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一脸的苦意,反而是双眼之中都带着神采,做出一脸可怜的模样,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
和珅这人便是这样,福康安也算是明白了,表里不一的。
他说完了那话之后,就被伊阿江抓住了,“那恶婆娘还能不让你上床不成?”
和珅眼神一闪,没露出任何生气的神情来,只是似笑非笑道:“加油恶妻,还真的敢不让我进屋呢,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当下就有另外的明眼人笑道:“我看啊,和兄分明是乐在其中了,我们就别为难他了,想想和兄这日子也难过得很啊。我们是遇不到这么贤惠的妻子的……”
从今日这宴席开始,和珅惧内的名声就算是传远了。
那边看戏的纪昀跟刘墉都笑了。
众人这里正热闹着,过不了一会儿,便看到钱沣回来了。
于是众人纷纷问他:“贵夫人可还好?没什么大碍吧?”
其实潜台词都是:你媳妇儿怀孕了吗?
和珅也挑眉看向了钱沣。
只是今日的钱沣似乎是遇到什么不好说的事情了,只摇了摇头,一个劲儿地喝闷酒,闲了才抽空说一句:“凉的东西喝多了,大夫说以后注意调养便好。”
那就是没有喜脉了。
众人也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只有那伊阿江特别不识趣儿,涎着脸上去道:“钱兄啊,我看你也可以考虑纳几个侍妾嘛,和兄没有通房和妾室,那是那冯霜止凶得很,你家那个那么贤惠,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唉——钱兄你是个能享齐人之福的。”
钱沣只是阴着脸,执着酒壶给自己倒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那嘴唇紧抿着,竟然觉得很是压抑。
和珅总觉得钱沣的情况有些奇怪,如果只是冯云静肚子没消息,应该不会这么夸张啊?他若有所觉地看了福康安一眼,正好福康安也转过头来看他。
两个人这是对望了一眼,而后又各自地将目光转过来。
福康安是不知道和珅也曾经坑过钱沣的,可是和珅知道。
当初春和园宴会的时候,和珅故意误导了钱沣,让他以为他捡到的扇子是冯云静的。而在宴会结束的时候,钱沣问起送毓舒小姐画扇的人,福康安也正好指了冯云静,那一瞬间和珅就知道福康安也是个没安好心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和珅不过是个别人眼中家道中落的满洲纨绔,哪里能够跟福康安相比?
可怜钱沣认错了人啊……
不过和珅的心底没有任何的愧疚,他卑鄙惯了,多钱沣一桩不算是多。
众人都端起酒来,敬福康安,福康安今日也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喝多少,不一会儿就有些烂醉的迹象了,前面的戏还唱着,和珅却依旧只是沾了一杯酒的状态,在所有人都以喝酒的时候,他十分心安理得甚至理所当然地以茶代酒,完全无视了别人异样的目光,甚至颇有一种自得其乐的感觉。
别人家的媳妇儿,哪有自家的贤惠?
夜里,整个傅恒府真是灯火辉煌,说不出地光辉热闹,天家的宠幸,似乎都落在了这一家里,让人无比地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