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霜止这边才是差点直接冷笑了出来:“妹妹不是糊涂了吧?你有才名,与我有什么想干,真以为人人都有功夫来害你!”
讽刺辛辣,冯霜止也是不遑多让的,更何况这个时候身边还有个喜桃。
这两年喜桃跟着冯霜止读书写字,已经文雅了不少,看着不像是个贴身丫鬟,已经有了几分闺秀的气派,这个时候听见冯云静这明显算计着什么的话,那眼皮子一翻,就驳道:“钱夫人真是糊涂了,我夫人乃是袁枚先生的弟子,江南士子多少人仰慕我家夫人的才气,用得着来嫉妒你?夫人乃是你嫡姐,即便真的对你说了两句重话,长幼尊卑有序,按照规矩您也得听着,更何况我夫人待人一向是出了名的和善,不曾为难过别人,何时就有你说的什么羞辱了呢?”
众人一听,好个厉害的丫鬟!
只冯霜止之前说了一句,这丫鬟便已经跟着她家的主子噼里啪啦地骂了一串出来,字字连珠一样地往外面蹦。喜桃就是冯霜止的唇舌,是她握在手里伤人的一把剑,而且很会揣摩冯霜止的心思,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只需要凭着直觉,便知道冯霜止这个时候心里想说什么话,想要将冯云静讥讽到哪个程度——什么都不说,先将冯霜止从这件事上摘出来再说。
让所有人都知道长幼尊卑,再将冯霜止在江南那边的时候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众人只要听了她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话,大约就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人都是势利的,不说钱沣现在还没发迹,即便是发迹了,也不过只是个过于清正廉洁的人,太直太拗,做不得大官,一辈子也就是个言官的命。可是和珅都不一样了,人人都看得出和珅算是个做人比较圆滑的,现在又是一步登天,至少也是个二品的大员了,比着那钱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和珅的夫人跟钱沣的夫人是姐妹,人家冯雪莹都在一旁看着没插话,众人也不会自讨没趣儿地出来为冯云静出头——左右是人家的家务事,反正她们没办法插手的。
于是现场立刻就有了一种相当诡异的情况,众人都在看这边,却都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人上来理睬。
毓舒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恨不得直接将这冯云静扔出府去,若不是傅恒还挺看好那钱沣,请帖怎么也不会发到冯云静这样的人手里的。
她冷冷地看了冯云静一眼,道:“来人,扶钱夫人下去歇着吧。”
歇着了也就不要上席面儿了,她傅恒府没那么多的席面儿给闲人。
冯云静显然听出来了,这种事儿极其丢脸,她是怎么也不肯的,便道:“我没什么大碍,不必——左右福晋还是跟我二姐交好的,罢了,我去也就是了。”
她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按住自己的肚子,走得是一瘸一拐的。
冯霜止在后面看得想笑,这是肚子疼,又不是腿疼,即便是脚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她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暂时地告一段落了,哪里想到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前面的人,那冯云静出去竟然就撞上了赶过来的钱沣。
“云静,你没事儿吧?脸色怎么这么白?吃坏东西了?”钱沣一叠声儿地问着,一副关心妻子的好模样。
屋子里面的众多女客顿时有些面面相觑起来,这伉俪情深的,也有些令人眼红呢。
一看到钱沣,冯云静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东注……”
这声音都是哽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站在屋里的毓舒,顿时脸黑了。
好歹还在人家的宴席上,这哭哭啼啼的……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连点子基本的礼数都没了。
冯霜止也是觉得面上无光,喜桃上来扶了她,生怕冯霜止动了胎气,毕竟现在冯霜止是有身子的人了。
一直没说话的冯雪莹这个时候倒是说话了,开口第一句就是:“三妹肚子疼,指不定是……有喜了呢?”
一直想要发作的毓舒没来得及说话,这个时候倒是不好说话了,只能忍着,站在一边,但是谁都看得出她一脸的冷意。
钱沣扶着她,一脸的心疼:“没事儿,我都听了你大姐派来的丫鬟的通报了,别担心,现在先去看大夫吧。”
冯云静连忙摇头:“东注,长幼尊卑有序,即便是嫡姐说了我什么,你也不要生气,这都是我该受着的,谁让我才高福薄?能遇到你便是幸事了。”
哟,这颠倒黑白的功夫。
冯霜止给气乐了,她竟然真的直接给鼓了掌,“黑的从三妹的口中出来成了白的,白的从三妹的口中出来就成了黑的。敢情我冯霜止作为你的嫡姐,便是处处为难了你,我倒真是见识了,才高福薄,我还以为你你是口误说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