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霜止回头一看,忽地笑了,一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转过来却叹了一口气:“人只有伤得很了才会绝望,绝望之后,才能看破一切。他那可能是……看破了吧……”
王杰跟陈喜佳的事情,几乎是她跟和珅之间的亲事的一个对照组,只不过冯霜止他们这里是喜剧,那边是悲剧。
冯霜止摇摇头,知道喜佳是真的看错了王杰。
这人虽然犟,有些固执,甚至说偏执,可身上傲骨铮铮,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负了,还如此羞辱一番,哪里还会继续死缠烂打?就这样仰天一笑,满手诗书抛去,转身便走,无牵无挂了。
她真怀疑这人转脸就当和尚去了。
事情解决,冯霜止准备走,只是——眼前又有一人蹲下来,将落在地上的那签文捡了起来,冯霜止一看这人,才是差点惊得魂飞天外,“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一笑,将那签文展开,走近了,就站在她眼前,“夫人来逛庙会,为夫也来逛庙会,看夫人这吓得,莫不是被我撞见了什么?”
方才她跟王杰说话,这人站在哪里?怎么王杰一走,这人便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冯霜止有些无奈,嘴里泛苦,只对和珅道:“好了,我不过是巧遇见他,当初在江宁织造府的时候,我拦过这人告御状,坏了他的事儿,现在遇见,这人难免要刺我两句的。”
这一桩事情和珅倒是不知道,今日他是与学宫之中的旧友来的,几位阿哥要来找人,他们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只是和珅不曾想,才从禅房里出来转了一圈,透口气儿,竟然就看到冯霜止跟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人在说话,这一看就让和珅有些心里发酸了。
他站在那里一直没走出来,也没说话,看了一阵才发现这两个人应当是意见不合,正在争执什么的,便忽然之间放了心,这才走出来,捡了签文,言语戏弄她几句。
听冯霜止这么一解释,他也就明白了,在脑子里细细搜索了一遍,才有了模糊的印象:“他难道是个……陈宏谋的师爷?是个犟驴,叫什么来着……”
“——王杰。”
冯霜止接上了话,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你竟然也知道?”
和珅拉了她的手,看她没围着披风,便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给她系上了,冯霜止忙按住了他,“这风还冷,我穿了厚袄子出来的,你——”
“穿上别说话。”和珅言简意赅,严寒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还隐约着几分酸意。
莫名其妙打翻了醋坛子的和珅,冯霜止这么一想,就差点笑出了声,她道:“过年时候你会回来吧?”
“还有半个月,我定然是要回来的。”和珅给她披上了大氅之后,便牵了她的手一起往外走,也不在意旁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他光明正大地牵着自己的媳妇儿走,谁还能说他不成?
一面走,和珅一边展开了那签文看,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你求的签文?”
冯霜止道:“王杰的吧。”
“这签倒是解得切,他必有一难的。”和珅看了看,咀嚼了那改过的两句诗,便将这签文扔到了一边去了。
冯霜止没看那随风飞走的纸张一眼,只是握紧了和珅的手,任由他送自己到了山门外,又听他朗声喊道:“刘全儿——”
刘全儿乍一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顿时一激灵,立刻就牵着马跑了过来:“奴才刘全儿给爷和夫人请安。”
“起来吧。”和珅说话简短得很,他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怕是里面如果有人出来找他就不好了,“霜止你上车吧,眼看着晚上又要下雪,你别出来了,当心冻着,开春了我带你去踏青。”
“开春了你要春闱,不如夏天了,带我去游湖。。”
冯霜止被扶着上了车,刚说了一句话,准备进去,就听后面有人喊:“和兄,做对子快要到你了。你怎么——”
回头看了一眼,恰巧与钱沣那目光对上,冯霜止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扎了一下,又连忙收回来,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
和珅将冯霜止这片刻的异样看在眼中,却没说话,看她进去了,又在,马车边嘱咐了刘全几句,才让他们走。
只是临走的时候,冯霜止在车里,却听和珅道:“冯三小姐的字很像你早些时候,只是你的字已经不像以往,即便有人发现了什么,你也是我和珅——名正言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