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廉让和珅坐下了,却让冯霜止到了自己的身边来,爷孙俩说说知心话,直接将和珅晾在了一边。
和珅也只能听着,知道这是在煞自己的威风,给下马威呢。
说得差不多了,英廉才道:“后院里估摸着也在等你,你回去说说话,我与你这夫婿聊一聊。”
冯霜止看着英廉那笑眯眯的表情,总觉得自己脊背发寒,道:“玛法您——”
“怎么,这才成亲不久,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啊?”英廉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揶揄了两句。
和珅看冯霜止有些窘迫,倒是笑了,站起来道:“玛法何必笑她?她是说别人的事儿的时候精明,一到自己的身上就糊涂了。不过,似乎不是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这是往里拐呢。”
英廉立即瞪眼,冯霜止眼看着这俩人要掐起来,不过气氛并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样,她笑了一下,道:“得,您两位谈话,霜止去看看后园。”
她走的时候,和珅捏了她的手一下,只嘱咐了一句,”当心着凉。“
冯霜止点头,没说话,出去了。
顺着熟悉的道路往后面走,冯霜止身边跟着喜桃。
“喜桃,现在看着这府上的景色,却都觉得不是原来的感觉了。”
“那是,小姐你已经嫁人了嘛,看着这府里的景色自然是不一样的。”喜桃笑着,觉得冯霜止说的话其实没有多大的意思。
其实冯霜止这话并非是说给喜桃听的,因为旁人听不懂,她只是说给自己。
不是因为嫁人,而是因为嫁了不一样的人。
上一世回门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冯霜止还记得,甚至有些记忆犹新的感觉。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庶姐妹和姨娘,只有一个英廉。
可是她那个时候是什么情况?平白遭受夫君的冷落,她自己似乎也不怎么在意,根本浑浑噩噩,也没把别人异样的目光当回事,可是现在想起来,去忽然有些难受。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嫁给钱沣的?
好歹这一辈子,她不会认错人,也不愿意放弃自己所爱。
因为心境不同,所以看周围的东西的感觉,也差了很多。
冯霜止见到冯云静的时候,她正从东花园走出来,手中握着红梅,这场景,让冯霜止想起当年冯雪莹用一枝红梅拦住刚刚走到小桥上的自己,又想起当年带着丫鬟在梅园里剪了许多梅花,还说了“病梅馆记”诸多典故的三姨娘。
“今日是二姐回门的日子,真巧,刚折了梅花就见到了。”冯云静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拿着那梅花,倒更衬得人在花侧,人比花娇了。
回门就是一场战斗,冯霜止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现在冯云静也是待嫁的人,不敢怎么闹腾,冯霜止只觉得她可怜。因为她知道钱沣是个怎样的人,愚直不说,清廉也有,不肯贪污受贿。她上一世被推入水中离世的时候,钱沣还没出事,只不过她走后不久,钱沣也就积劳成疾没了。
只记得有人附会,说是和珅故意用许多的事务来使之积劳成疾,活生生将钱沣累死的。
冯霜止当初看这一段的时候,总以为是野史,可是想起来,又觉得可能有别的原因。
总之一句话,钱沣的下场不好,冯霜止上辈子也没觉得钱沣是个怎样的好人清官。
她是嫁了个清官,结果被人家的小妾玩儿死了。
丢着正妻在家冷落着,纳了几房小妾,冯霜止是不懂钱沣的。
兴许,冯云静懂?
冯霜止的表情一下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恭维了一句:“三妹哪里还需要折梅回去插瓶?我倒是觉得,只要三妹站在那瓶子旁边,就足够养眼了。”
冯云静不可能不知道冯霜止不是真心称赞她,当下也假笑了一声:“二姐如今有了良人,说话火气也小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这人如此不识趣,偏要说什么良人之类的,冯霜止也由着她。
“也是,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我那吹雨轩怕是还在收拾,不如到妹妹屋里吧。我不能在雪地里面站久了,回头他会说的。”
一开始冯云静还想了一下,这“他”指的是谁,可是看到冯霜止那一脸带了些暖意的眸子,便知道是和珅了。
和珅的名头冯云静也听过,听说还跟钱沣关系不错,只不过始终没有钱沣出名,因而冯云静还真的没怎么将和珅看在眼里,也不曾有意去结识什么的。
之前听说和珅去提亲的时候,她还惊诧了好一阵,更让人惊诧的是英廉跟冯霜止竟然都同意了。那个时候她不是没窃喜的心情的,毕竟这就意味着,二姐没有自己的妹妹嫁得好——这一般是不合规矩的,只不过嫁人这种事情,谁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