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名看到孙女,立刻告知了实情,并且言辞恳切地请皇后娘娘劝一劝皇上,说不准枕边话他还听得进一些。
所以,晚上时候,纪无咎来到坤宁宫时,叶蓁蓁就问他,“听说你想御驾亲征?”
纪无咎眉毛一耷拉,“皇后也想劝阻朕吗?”
“不是。”
“那就是支持朕的决定?”
“皇上,我也想去。”
叶蓁蓁说的是真的。她觉得纪无咎只要不上战场,以他的奸诈,在后方出谋划策还是挺能发光发热的的,也基本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她,也是真的想去。
“不行,你不能去。”纪无咎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原因很多,到底是去打仗,危险肯定有的,而且军营是男人堆,她一个女儿家家的……
“你去我就去。”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纪无咎十分无奈。他相信,即便他现在不让她去,等他出发去了辽东,她怕是也要想办法跟上来,这种事情别人不敢做,她叶蓁蓁一定做得出来。
想让叶蓁蓁老老实实留在皇宫,除非他亲自镇着她。
纪无咎便有些无语了,“你为何一定要去?”
叶蓁蓁也学会拍马屁了,不直接说自己期待亲自上战场打仗,而是软绵绵地来了一句,“我担心你。”
这句话实在让纪无咎太受用了,他把她拉进怀里搂着,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你在糊弄朕,但是……朕依然很开心你能这样说。”
“那我能去了吗?”
“做梦去吧。”
“……”
第二天早朝,纪无咎遭遇到了整个大齐王朝自建朝几百年来最奇葩最壮观的一刻。
来上朝的官员们,不论文官武将,不论职位高低,不论年纪老少,他们每一个、每一个人,都在做一件同样的事情——
哭!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多男人凑在一块弹眼泪,那真是太太太太可怕了!
这帮人哭得千姿百态五花八门。奔放一点的,捶胸顿足;婉约一点的,抽抽噎噎;还有些不拘小节的,哭得直冒鼻涕泡泡……整个朝堂像一锅沸腾的开水,毫无理智可言。
纪无咎被他们哭得头疼胃疼肝儿疼连肾都跟着疼。这样的局面也没办法发火,他说句话直接被哭声盖过去。忍啊忍,到末了,他也有些失控了,高声说道,“都别哭了,朕不去了!不去了!”
站在最前面的叶修名听到纪无咎这句话,立刻转身向着人群,高举起双手做出息声的手势,“行了行了,别哭了,皇上不去了。”
于是大家齐齐止了哭声。
纪无咎无力地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头那一群妖孽,心里一直用“这样一来蓁蓁也就不会去了这样也挺好的”来安慰自己,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
“退朝吧。”纪无咎实在不想看到这帮倒胃口的家伙。
然而这帮家伙却迟迟不肯离开,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纪无咎。
纪无咎只好当场下了圣旨,迁宁夏总兵叶雷霆为辽东总兵,擢辽东都指挥使,加蓟辽经略使,总揽此次对女真作战军事大权,责其立即赴辽东上任;三大营三日后分三路开拔,两万去宣府,一万去大同,十万去辽东,剩下四万留守京城。其他各地守军做好军备,随时听候调遣。
大臣们总算松了口气。
***
三大营开拔的前一天,叶氏女眷又进宫给叶蓁蓁请安了,这次她们带来了叶蓁蓁的舅母,也就是陆离的母亲。
舅母的脸色不太好,叶蓁蓁问候了她一句,她竟然突地跪倒在地,泪流不止。
叶蓁蓁吓了一跳,赶忙亲自扶起她,“舅母这是何意,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皇后娘娘,您能不能求一求皇上,请他看在陆家几代忠烈的份儿上,这次就别点离儿的兵了,陆家三代单传,臣妾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如今他父亲已在西北,离儿倘有个好歹……”
她未再说下去,叶蓁蓁已明白她是何意。陆离自上次刺客事件,虽未被深究,但始终担着个失察的罪名,所以被纪无咎打发去了五城兵马司。这次战事,他又被改了神机营千总,明日随大军一起向辽东进发。
不去辽东未必是陆离本人的意思,但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又已身在战场,母亲千辛万苦地想把他留在京城,也是可以理解。叶蓁蓁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舅母倘若真的不想让表哥去打仗,便让他和上官请个方便即可,舅舅在军中也颇有些威望,他又是单传,这个请求怎么也不算过分吧。”又何必想方设法进宫来辗转求纪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