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眼前的季昭,在她面前跪了半天,一直从容不迫,气度倒还可以。
太后缓慢地摩挲着手炉,终于开口了,“你一人在府上住的可还好?有什么缺短的?是否有人敢找你麻烦?”
季昭想不到太后会跟她拉起家常,她不太适应,不过还是镇定地一一答了。
太后让她起了身,给赐了坐,俩人又东扯西扯地聊了一会儿,气氛一时竟有些缓和。季昭都快不认识太后了。当然了,她知道,太后把她叫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
果然,太后话锋一转,说道,“哀家知道皇上对你用情甚深,就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了。”
季昭低了头,答道,“太后娘娘明察秋毫,民女的心意,自是瞒不过您。”
“既然如此,哀家问你,倘若哀家同意你入主中宫,但前提是你不能给皇上生孩子,你可愿意?”
季昭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她。
“回答哀家,愿意还是不愿意?”
“民女斗胆,请问太后,民女若是不做皇后,能……能留有皇上的血脉吗?”
太后把脸一沉,“做不做皇后岂是你说了算的?你若是想跟皇上厮守,便不能怀龙种。你是否愿意?”
季昭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知道太后的考虑,无非是为了如意,她觉得太后的忧虑是完全没必要的,如意是嫡长子,谁会吃饱了没事儿干去跟他抢储位?就因为这样一个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存在的可能性,而剥夺她为阿衡生孩子的机会?真是荒唐。
可是……季昭想到纪衡那天的痛苦。他为了她的事情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她又怎么能一直坐等着他的回护呢?如果只有不能生孩子,他们才能在一起,那要不就这样吧。至少他们还是能在一起的。
再说了,如意那么可爱,她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季昭点了点头。
太后向身边的蕊香挥了挥手,蕊香立刻出门,端了一碗药汁走进来。
“把这碗药喝下去,哀家就答应你和皇上的婚事。绝不再阻拦。”
药是新熬的,还冒着热气。药汁浓得发黑,药味儿浓郁,不用偿,光是闻一闻,就知道它得有多苦。
季昭接过那碗药,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要是王猛,一定能闻出这里面都放了什么玩意儿。
太后见她迟迟未动,说道,“不想喝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我不会后悔。”季昭摇了摇头。她看着那碗药,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她其实很后悔,后悔美早点为纪衡怀个孩子。现在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她把药碗送到嘴边,刚要张口,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哎哎呦呦”的惊呼,像是有人跌倒了,紧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知有什么东西被踢到了。
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太后大怒,责问道,“何人喧——”
“哗”字还没脱口,却见花厅门口早已出现一个人,玄冠黄袍,身形挺拔如松,正是她的好儿子。
纪衡面色焦急,也来不及跟太后打招呼,他显然是跑过来的,到了花厅时脚步几乎不曾放缓,看到季昭泪流满面地端着一碗东西要喝,他想也不想地冲过去,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药碗。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难得地,他朝她发火了。他得了信就跑过来,生怕季昭被太后为难,刚才看到她那样,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季昭一惊,抬头看到是他,她眼泪掉得更凶了。
纪衡的心跟着揪疼。他看向太后,目光中透着痛苦与怨恨,“母后,您想给阿昭吃什么?不如给朕也来一碗?”
他的眼神让太后感觉有些心虚,又有点恼怒。她哼了一声,道,“那是滋阴补血的,对女人身体有大大的好处,你真想尝尝?”
“……”纪衡错愕,看看季昭,又看看地上的药,最后目光回到太后身上,一脸的不信。
季昭也惊讶地看着太后。
这时,一旁的蕊香帮忙解释道,“皇上,这药确实是补药。您若是不信,可传太医查看,药渣还未倒掉,煎出来的药是分三次服用的,还剩两次的药汁未动。”
太后没好气道,“不用说了,他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老婆子必然是心肠歹毒至极。”
纪衡听她如此说,顿感惭愧。季昭却是早已跪在地上,认罪道,“民女一时糊涂,错会了太后娘娘美意,实在罪该万死。”
太后把季昭玩儿了,心中有那么一种不可言说的得瑟感,她摆了摆手,“万死倒不用。你死了,谁给哀家做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