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惊讶地看着张道成。
张道成又摸了摸胡子,“怎么,被我言中了?”
田七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说道,“你再给我测一个。”
张道成摇头,“我一次只能测一个,若是再测,怕就不准了。”
田七却不依,“那么还是这个字便罢,我要问另一件事。”
“你问什么?”
“问一物。你若果真神算,定能猜出我要问的是什么。”
张道成只好又看着那个字,沉吟半晌,说道,“‘禾’长在土上,‘子’在‘禾’之下,也就在土之下,这说明你问的东西也在土之下……你不会是想找一把枯骨吧?”
田七惊得跌坐在椅子上,“你、你是如何得知?”
张道成又摆起高深莫测的表情,点了点那张纸,“是你告诉我的。”
田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找的不是一把枯骨,而是三把枯骨。”
“伯仲叔季,‘季’在排行中代表‘四’,你说要找三个人的尸骨,算上你正好是一家四口。他们,不会是你的亲人吧?”
田七眼圈发红,声音带了些许哽咽,“那么,你能算出他们现在埋骨何处吗?”
张道成见自己猜中了,也有些伤感,摇头叹道,“我算不出。但你既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想必他们遭的是无妄之灾,既是无妄之灾,大概是死在何处,便埋在何处吧。”
田七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找过了,找不到!”
张道成只好把田七宽慰一番,又说道,“你先不要想这些事情罢,我看你印堂发黑,大概最近要倒霉了,切记谨慎行事。”
田七渐渐止了哭声,问道,“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这次会倒个什么花样,能破解吗?”
“能是能,但这次破解了,下次肯定倒更大的霉,我劝你还是听天由命吧。”
田七便也不以为意,她终于想起自己的正经差事,于是把钱给了张道成,临走之时叮嘱张道成,不要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张道成自然不会泄露顾客的**,他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从三清观出来,田七去了八方食客。郑少封考前焦虑,很想念田七和纪征,便又把京城四公子纠集在一处。田七到的时候,另外三人已经在等她。她此刻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看到郑少封和唐天远,便掏出自己刚才求的那一把符,拣出两个高中符给了他们。
郑少封很高兴,连忙挂在了脖子上,符袋塞进衣领,紧紧贴着胸口。越是读书不好的人,在临近考试时越缺乏安全感,也就越需要通过一些别的途径来寻求安慰。
唐天远道了谢,本想把高中符置于袖中,但是看到郑少封那样郑重对待,他也就不好意思敷衍,也挂在了脖子上。自从知道了田七是个太监,唐天远再次面对他时总是感到同情和遗憾,又怕自己无意间的言行举止会触到对方的伤心处,因此格外小心翼翼。
并且,他爹唐若龄也嘱咐过他,要好好跟田七来往。前两天唐若龄听了田七的建议,指挥手底下的小弟写了好几本奏章,说朝中有些官员对宁王爷不够尊敬,借此直接对孙从瑞及其若干小弟展开了批评。说实话,孙从瑞确实对宁王不够尊敬。就因为过去那点事儿,大家伙都以为皇上讨厌忌惮宁王,因此也不大接近宁王。宁王手中又无权,性格也温吞,文武大臣虽表面上不会对他趾高气扬,但也总归不会谨小慎微严格遵守礼法地去对待他就是了。孙从瑞还是个沽名钓誉的,更不可能讨好宁王,又希望通过对宁王的鄙视来获取“不畏权贵”的美名,与此同时得到皇上的嘉奖,多么两全其美的策略。
但这次孙从瑞没有摸对皇上的脉,且有点聪明过头。帝王之家虽然手足相残很常见,但在确保自己地位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当皇帝的还是很注重亲情的。宁王爷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亲弟弟,你敢对皇上的亲弟弟无礼,到底是几个意思?再者说,皇上也是好面子的人,也喜欢被人说兄友弟恭家宅和睦可为天下表率,啥啥的。从这一点出发,他和他兄弟过去那点不和更应该被掩盖,而不是被放大。某些官员倒好,踩着兄弟二人的关系博自己的政治前途,这就变相离间了他们亲兄弟,你说,皇上能高兴吗?
皇上不高兴,很不高兴,抓了几个反面典型,贬官到了云南。孙从瑞身为礼部尚书,却自己不顾礼法,也被皇上呵斥了。唐若龄就通过这样的方式戳了皇上的心窝,全了皇上的面子,同时结交了宁王爷,一举两得,甚妙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