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旧梦[上](12)
这黑白对垒,从来都是你来我往的铁规,哪里有连落二子这般无赖的。
可只有与他对阵的那名士子,脸色煞白地瞧着他一枚接着一枚地将黑子落在棋盘之中,一共落了八枚,直至最后一枚尘埃落定,那士子也面如死灰,瘫坐在了蒲垫上。
输了。。。他输了。。。
刚刚他不过只走了一步,此人竟是将他的后招尽数看了个透,并且步步紧逼,直至将他的白子逼入死路,再无生机。
“晏兮兄!”张子初见缝插针,便是一声招呼,拨开人群冲上前去,“有急事需你相助,快随我走一趟。”
张子初一把拉着人往外走,对方也毫无反应,任他拖拽,可对面棋局未完的三人却是不乐意了。
“哎,我们这棋还未分出胜负来呢。”
被张子初拖起身的范晏兮,这才抬袖打了个哈欠,随手又拾起几枚黑子,一一落在那剩下的三盘残局之上。
很快,那三人便瞠目结舌,再无可言。
“走吧,棋神。”张子初瞧着他慢悠悠扶正了头上的儒巾,赶紧将人一路拉出了茶寮。
若说张子初乃天生暖玉,温雅近人,那他身旁这书生却是山间一块奇石,古怪嶙峋中又透着丝丝灵气。
“你也不问问我出了什么事儿?”张子初见他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又开口道。
“出什么事儿了?”对方说话的语调和他的人看上去一般木讷,苍白的近乎病态的肌肤一暴露在外头,竟隐隐能瞧清皮下的脉络。
“大事儿。”张子初悄悄扯过对方的衣袖,神色一凛,“听着,一炷香前,似有一伙歹人闯入了琼林苑,掳走了一位千金,现在我只找到这么些厢兵相帮,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出那些人的下落,否则,那小娘子怕是性命堪忧。”
“……”对方似是没料到事态会如此严重,微微瞪大了一双微吊的狐眼,沉默了下来。
“这么刺激?我也要加入!”范晏兮还未表态,冯友伦却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挤入二人当中。
“友伦兄,你就别添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喂,张子初,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范晏兮能帮忙,我冯友伦就只会玩儿啊,看不起人呐!”冯友伦一叉腰,不高兴道,“一会儿你俩指不定还有用得着本公子的地方呢!”
“好好好,说得也算在理,至少你还有一头神驴不是?”张子初莞尔一笑,复又正色道,“出事的地方就在琼林苑中,我让阿宝早上摆摊赠画的亭子里,友伦兄你晓得的,你带着晏兮再去那儿瞧瞧有无线索,我跟着几位侍卫大哥先四处找一找人。”
“好咧,的卢儿,这回咱们可要大显身手了!”冯友伦应声道,的卢儿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直到被范晏兮慢悠悠地跨上了背,忽然就乖巧了下来。
比起对冯友伦的嫌弃,对张子初的讨好,的卢儿似乎更喜欢背上这个漫不经心的怪书生。
“你带纸笔了没?”驴子上的范晏兮忽然冲张子初问道。
“嗯?”
“我想,我们需要一张金明池的地形图,越详细越好。”
“明白了,半个时辰后,宝津楼前碰头。”张子初点了点头,只见范晏兮一伸手,在那的卢儿脖子上轻轻拍了一下,甚有灵性的驴子便哧溜一声跑了出去。
“范晏兮你大爷的,等等我!”
☆、另类才子显神通
范晏兮和冯友伦赶到琼林苑北时,刚巧过了午正时分。
“喂,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范晏兮?范——晏——兮!”冯友伦对着身旁之人大声叫喊着,对方却丝毫没有反应,只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碧叶相接的池塘。
“我说这位公子,你都盯着这池塘瞅了一盏茶的功夫了,可瞅出什么来没?”冯友伦实在是蹲不住了,白眼一翻,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嘘。”身旁的人终于给了点回应,可一字过后,却再无动静。
“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着子初兄去宝津楼呢!”
冯友伦抱怨归抱怨,可也没敢再打搅他。对于范晏兮的才能,冯友伦是心中有数的。想当年,他和张子初,范晏兮三人一同入太学读书,却只有自己一个插科打诨的料儿,混到现在也只是个闲人子弟。张子初自小勤敏好学,善工书画,加上那一副天生的好面孔,性子又温和,最是得先生喜爱,这不,游学归来,不出半年便成了东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第一才子。
而范晏兮,却和张子初完全相反,从小就是个怪胎。他不爱说话,大部分时候表现的木讷阴沉,呆滞迟钝,甚至有些当口,会做些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举动,这让老师和同窗大多对他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