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马车也微微掀起了帘子,露出了广俊王一脸睡眼惺忪的倦容,不过在看到玉珠时倒是眼睛一亮道:“哪里是什么洗衣妇?”
说着便径自下了马车,可是兴奋地走了几步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尤其是待他看清玉珠正在搓洗的乃是元帅的军服时,更是面露微苦之色,仅仅是举手问道:“袁小姐可安好?太尉怎么让你做如此粗手的活计?”
玉珠连忙起身施礼,将湿漉的手在裙摆上蹭了蹭,笑着道:“军营里无女眷,奴家前来探望太尉的伤势,顺便帮他洗一洗衣……”
话犹自没有说完,那马车里的贵妇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马车,微微抬高了嗓门道:“你是何人?也配给太尉洗衣?”
没等玉珠说话,杨素已经受不得地转头道:“这位袁小姐,乃是太尉的未婚妻子,别说洗外衣,就是洗里衣,又与你何干!”
广俊王杨素乃是观阳公主的小叔,他向来不大喜欢这言语放肆的侄女,现在见她向玉珠小姐发难,这言语间自然是带着长辈的毫不客气。
观阳公主原来不过是路过溪边时,见了玉珠无意抬头,那等绝美的容貌气质绝非寻常打杂的妇人。加之她向来甚是了解太尉的脾气秉性,他肯本不可能让所谓的红颜知己入了军帐,一时好奇询问而已。
谁知小皇叔竟然认得这女子,而她尽然是在给尧家二郎洗衣,这简直叫观阳公主蛰伏在心头的一团火如浇了热油一般燃烧了起来。
是以才疾步下了马车,如今骤然听闻皇叔说道这女子竟然是尧暮野未过门的妻子,新近丧夫的观阳公主不由得又惊又怒!
再次走近了几步,观阳公主立着一双媚眼,上下打量这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这是哪个世家的小姐,怎么以前在京城从来没有见过?
再说这女子是什么来路,又练就了何等媚功?竟然能叫一直不曾开口言及娶妻的太尉大人能够允诺了婚约?
第94章
可是,心内一团疑问一时也不好再句句逼问。杨素这一路舟车劳顿,早就甚是不耐烦,只嚷着见了尧暮野好交了这一份苦差。
原来,这观阳公主嫁入到北邵之后,那北邵王本就年事已高,老夫少妻。那公主倒也甚是得宠。可是这观阳公主哪里耐得住北邵蛮族粗鄙的生活,便是不断写信给自己的皇兄,央求着早日返回中原。
当白侯传达圣上有意与北人议和的消息传到她的耳中时,她立即欣喜若狂,只觉得机会已到,立即劝北邵王一边安排接应魏朝的特使,一边派亲信联络东阴可汗,努力促成魏朝和东阴的会谈。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番苦心的安排,到了最后又是化为了空影。
温疾才用了诈降之计,将东阴打得溃不成军,大败而回。而那些原先主张议和的臣子也尽是背负上了卖国骂名。
东阴大败,原先暗中支持东阴的北邵王自是惶恐不可终日,就在十几天前,吃着观阳公主自魏朝带来的核桃酥点心,竟然不小心被里面的核桃仁卡住了喉咙,一口气没有上来,居然就活活的噎死在了王帐之中。
若是按照以往的习俗,观阳公主作为正妻,当与北邵王的尸首一起架在柴火上烧死,殉葬给老王。但是观阳公主毕竟是大魏的公主,而北邵也急于讨好魏朝,圣上又想念胞妹,于是叫白侯将新寡的公主接回,毕竟现在北患已除,再不用魏朝的公主讨好蛮人了。
于是,广俊王将她接了回来,准备与魏军一同回转京城。不过,尧暮野却是不大待见观阳公主,借口自己伤患在身,不宜拜见銮驾,只遣了副帅面见公主,只待今晚庆功宴席一过,便将公主安排到了远离军营的征关之内。至于玉珠,太尉也吩咐了不必赶回征关,待得明日,便陪她一同回转玉石镇。
不过观阳公主在出军营前,寻了空子,找到了只带着珏儿在军营后山散步的玉珠。
北地虽然不比南地的芳华,但是也有许多独特的花草。玉珠在玉石镇时便十分喜欢在田野中寻些花草,或是华妍娇美,或是风骨奇特,将它们画将下来,作为以后雕玉的图案和灵感。
这日,玉珠也是偷得半日悠闲,屏退了那些个侍卫,只带着带着珏儿手中捧着砚台,玉珠拿着细笔,在后山中闲庭信步,寻觅些未曾见过的花草树木。
毕竟此处四周皆有大魏哨兵把守,安全无虞。
此时,观阳公主已从他人的口中,听闻了这位太尉未婚之妻的详情。
当听闻太尉所选的并非哪家的世家贵女,而是个雕琢玉石的商贾技匠,还是个和离过的下堂妇时,这喉咙里顶的“核桃”赫然比当日噎死自己王君的那个还要大上一圈,半天都喘不上气来,若不细细观瞧,再好好教训了这俘获太尉之心的女子,便是死也不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