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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镯(11)

众人皆静了下来,许璋面带微笑迎上去,两人先见了一番礼,这才谦让着坐下。刘士季一拍惊堂木,道:“传人犯田文宇,季氏。”

田文宇今年不过十五,却长得孔武有力,眉目间与田乐婉不甚相似,只一双眼同样清澈澄明。他跪下后脊背挺立,这点亦与田乐婉相同。刘士季看着跪着的少年,问:“田文宇,田文锦可是你所杀?”

“是小的所为。”

“你为何杀他?”

田文宇振振有词道:“田文锦人面兽心,妄图贪我大房家财。家姊有嫁妆百万,他便心生毒计,与匪类勾结,商议趁我家姊出门上香之日将之劫下,远远发卖与人做妾,再谎称其已毙命,入嗣我大房,便能独吞资财。长姊如母,小的便是粉身碎骨亦不能令长姊受此欺侮。小的不后悔宰了他,小的只恨被生母锁入宅内,累得家姊前来顶罪受了委屈。”

他长相端正,声音洪亮,这番话一出,堂下众人纷纷议论,皆道虽杀人行凶,却也是情非得已。

刘士季问:“你不过一成童年纪的儿郎,又如何得知田文锦的毒计?”

田文宇有些茫然,道:“自然是听人说。”

“谁?”

田文宇困惑地道:“是小的听得生母季氏与丫鬟窃窃私语。”

刘士季又问:“你虽习武,听闻平素家中管束甚严,连架亦少打,平素也不是惹是生非之泼皮无赖,杀人这般大事,你如何下得了手?”

田文宇立即道:“心中恨极。”

刘士季点头道:“却原来你往日不恨,只听得田文锦要卖你家姊为妾才恨。是与不是?”

田文宇面露愧意,垂头道:“往日也是恨的,那夜恨意最浓。却不是,却不是为卖我家姊……”

“哦?”刘士季又问,“田文锦还做了何事?”

田文宇满脸通红,道:“大人恕罪,小的,小的宁死不说。”

刘士季淡淡道:“你不说亦要死,只可惜你家姊教导你的一番苦心,亦可惜了她甘愿为你顶罪的果敢坚毅。”

他顺势便用了“果敢坚毅”一词,说出口才意识自己失言,转头瞪了王德忠一眼,王德忠待笑不敢笑,忙低下头装看不见。

刘士季清咳一声,道:“田文宇,本官再问你,田文锦又做了何事令你非杀他不可?”

田文宇眼中涌上泪雾,却倔强地一言不发。

“大人莫要为难他,”季氏慢条斯理地道,“奴替二爷答话便是。”

“二娘。”

“二爷,是奴对不住你。”季氏抬头,目露眷恋,柔声道,“奴身份低微,见识浅薄,生下你养到启蒙,老爷便决定将你交予娘子教养。奴初时亦是不依的,然老爷道难不成让孩子跟着奴,长大后习歌舞唱曲?奴这才狠狠心答应了。二爷,你可记得,你年幼之时离开奴,哭得有多凄惨?”

田文宇哑然道:“记得的。”

“幸得娘子待你全无私心,她将你教得忠厚仁义,顶天立地,可奴心里苦啊,每次瞧见你与她亲厚,奴心中宛若刀割一般,二爷,你常劝奴莫无事生非,然若不时时寻些事端,二爷又怎会记得奴才是生你那个人?”

刘士季冷声道:“季氏,本官今日可不是来听你叙旧。”

季氏擦擦眼泪,道:“是,大人。二爷会恨田文锦至深,除了田文锦欲卖了娘子外,还因田文锦数度酒醉后欺侮奴所致。这等话,二爷一个未成年的儿郎,自是说不出口的。”

她一言既出,堂下哗然一片,季氏面无表情,继续道:“可将田文锦所做种种恶事传入二爷耳中,却是奴有意为之。”

“二娘,你是想我替你报仇,我晓得。”田文宇道,“我不悔,杀了他我不悔。”

季氏摇头道:“奴并非要二爷报仇,奴只是要二爷杀了田文锦,可最终杀田文锦的,却不是二爷,而是奴。”

田文宇大惊,道:“二娘你胡扯什么?我杀的人我怎会不知?那夜田文锦吃醉酒踉跄而行,我,我上前去拿着匕首刺了他一下,我分明记得的……”

“二爷,你那夜也吃了酒,你忘了么?武师傅相邀,你出去作陪。奴恐你吃多酒会身子不适,特命丫鬟等在二门上。你一踏入巷子,奴便晓得了。奴怕你醉酒,赶着过去相扶,怎料一去却见你醉倒地上,手持匕首,而那田文锦已中刀倒地,血流不止。”季氏面色平板无波,宛若讲旁人之事一般淡淡地道,“奴去的那会,田文锦尚未气绝身亡,他还会爬,奴等了这许久,天大的机会终于在眼前,又怎肯让他爬走求救?于是,奴拿了二爷的匕首,照着他腰上的伤口,再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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