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晚上,俩人的嘴好像被什么塞住了,竟谁也没跟谁打听啥啥啥的。
心照不宣了。
月朗星稀,水乳一般的月光透过明纸,笼着一室月华,老范无半丝睡意,辗转难眠了。
他心里隐隐有些欣慰又有些气恼,儿子越来越滑头,这手段拿出去对付外人,老范自然欣慰,不怕儿子吃亏。可如果儿子如数用到自己身上,唉哟,那滋味儿,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老范翻个身,回忆着今日见到王爷的情形,王爷的感受会不会同自己一样呢?
事实上,王爷的感受要比老范复杂一千倍。
凤景南向来认为明湛是个异端,脑袋里头的构造与人大不同的。譬如明湛跟他要啥啥啥,向来不走曲线,直接到凤景南跟前儿,你要给我啥啥啥,列出清单,伸出手,凤景南不给还不行。
直接骂凤景南偏心眼儿,抽冷子给凤景南下套儿,为达目的啥事儿都干的出来。
其实谁没点儿手段呢,一般人喜欢潜移默化,如同他皇兄,不动声色的就能把事儿办好。
明湛完全是两种风格,先宣战,再使招儿。什么无耻的招术都能使出来,完全是疯狗作派,可不知为什么,凤景南在内心深处依旧认为:明湛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许多人习惯将心事与野心藏起来,严严实实的分毫不露,明湛完全相反,他直接说,我是世子,镇南王府第二把交椅。他将野心摆到凤景南跟前,将理由摊开,尽管凤景南不一定赞同明湛的行为,可凤景南也在某种程度上赞许明湛的坦诚。
不过,明湛的口无遮拦却让凤景南大为头痛,他什么都敢说,没他不敢干的事儿,道理一套儿一套儿的,理由充分,证据充足。凤景南说不,明湛绝不会像常人一就安静的听从,他会喋喋不休的跟凤景南辩驳。如果凤景南不肯听从,那就有好戏瞧了。
凤景南很多时候都在研究明湛,他几十年的人生遇到过数不清的人物儿,最特别这个的却是自己生出来的。明湛的心思并不难猜,他直接告诉你,可是他做事的手段却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饶是凤景南也想像不出明湛的心术。
因为明湛的手段,凤景南一直防范着明湛,如同明湛所言,他一无军权二无政权,身边儿的人都是凤景南给他挑的。就在这种八面露风的形势下,明湛仍是强势的先宣战,然后,迅不可防的取得了胜利。
其实凤景南做了许多准备,明湛一言一行俱在他掌中,他也从明湛的角度做出许多假设,并且准备了相应的对策。
结果,一个没用上。
而且这次,明湛依靠的不是凤景乾的宠信,他从国策出发,以天才般的策略,及时雨一样解了凤景乾的难处,自然也说服了凤景乾。
当然,此举,必然要得罪许多人。
干什么不得罪人呢?当初凤氏兄弟窃取皇位,朝中血洗,近千人的诏狱也不是没有过。
朝中永远是大浪淘沙,能者进,劣者退。
凤景南对明湛永远是一种矛盾的心态,爱他的才干,却又恨他的放肆。
明湛命丫头们收拾行礼,准备回云南。
这些天来他有空便会进宫,与凤景乾谈天说笑。
“都准备好了吗?”
“没。我父王小心眼儿,有关盐课的事儿一个字儿都不跟我提,我拿什么准备。”明湛捏了一粒回疆贡上的葡萄,咂吧咂吧嘴,真甜。
凤景乾见明湛混不在意,老神在在,思量着这小子定是胸有成竹,劝他道,“你父王是个好脸面的,你在朕面前迫他应了盐课之事,他嘴上不说,心里定不大高兴。不过,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好哄。”
“我就没见他有脾气好的时候,哪里好哄了。”明湛持不同意见,他跟凤景南真的好像是上辈子的冤家,见面说不到三句,一准儿要吵吵起来。
凤景乾神秘一笑,“要不要朕指点你一二。”
“嗯。”
“你知道你父王喜欢什么动物吗?”
明湛猜道,“老虎?狮子?”
“不对,往小里猜。”
“狗?”
凤景乾含笑摇头,“不对。再想想,很接近了。”
“猫?他不会喜欢猫吧?女人才喜欢那个呢?”明湛一脸不可思议,端起凉茶喝一口。
“不对,你父王喜欢兔子。”
明湛一口茶喷到了地上,呛个半死,惊天动地的一顿咳后,不能置信,“怎么可能?”
“他从不吃兔子肉吧?”凤景乾笑眯眯地。
明湛记性极好,不过他跟凤景南在一处儿吃饭的时候少,仔细想想,的确没见凤景南吃过兔子肉,此时得了信儿,一卷袖子道,“日后他在找我麻烦,我就吃兔子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