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屁鄙夷地瞪他:爷是公的!
路天毫不掩饰他对某猴的嘲笑:“你们村的公猴子都臭美得瑟成这个样子,母猴子什么样?穿不穿17世纪欧洲贵妇那种倒挂莲蓬式的大裙子?”
林间密网罗织,天幕逐渐晦暗。
小海盗的宿营地前,一堆篝火欢快地燃烧。他与臭屁小宠物吱哇比划,相谈甚欢,完全没有注意来访的不速之客。
篝火中的焰苗骤然一闪,像是受了惊吓。
臭屁抬头一望,玻璃眼球中的瞳孔立时紧缩成两根针,蹦跳的身子在空中锁定。只半秒钟的迟疑,突然“哇”得一声,飞也似的蹿上了树。
路天大惊,迅速回头,条件反射一般抽出腰间的手枪和猎刀。
眼前的情景令他终生难忘。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这一幕,仍旧会感到脊背上汗毛乍立耸动。
不远处那一条铺满腐败落叶的林间小径,缓缓走来一只动物。
四掌着地,步履轻盈缓慢,像一只大猫,隆起的脊背上,一条微凸的脊骨在月光下盈动白光。
路天惊恐之下抽枪瞄准。
大猫突然掠动,侧身飞上树干,四爪攀枝走壁如履平地,在遍布藤蔓的树丛间穿梭,转眼间已经袭至眼前,连瞄对准星的工夫也没有留给他。
橘红色的火焰生生不息地摆动,火光映红了大猫的整条身躯。
一头瀑布浓发垂落肩头脊背,赤裸躯体上没有一丝赘物,块块肌肉跃动出明亮的光泽。发帘之下,大猫缓缓昂起一颗骄傲的头颅,下巴微耸,露出一张令路天目瞪口呆的脸!
深咖啡色的脸,两道浓黑如墨的眉斜斜地并入两额,嘴唇嫣红湿润。一双灼灼发亮的眼,像黑非洲最耀眼的钻石,北极夜最华丽的极光;如同两颗绝美的黑色宝石,镶嵌进浓金色的眼眶,宝石中流动出深邃的波纹,看一眼就足以掠夺人的心智,吸走人的魂魄。
这分明是一张人脸。
路天所见过的最英俊迷人的一张面孔。
整座雨林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
惊呆之下,他甚至忘记了是要挥刀还是要开枪。
事实上见到这样俊美的一张同性面孔,路天少爷撞破脑神经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厮怎么可以长得比我还好看呢?!让小爷还怎么混呢!
直到面前的大猫从喉咙最深处发出震破耳膜的啸叫,震得他两脚发软,企图顽抗的勇气和战斗力,立刻就被凌虐歼灭了一大半。
这时回头再去寻觅自己的小宠物臭屁,那只臭美猴哪里还有踪影?
灵长类果然是所有物种里最精明势利,最不讲义气,最不知忠诚为何物的一群二流子!
路天强作镇定,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人面四足动物,抖索着问:“你,你,你是人还是猿猴还是豹子,是四不像还是基因突变还是克隆杂交?”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咕咕哝哝的吠叫。
“你是那只黑色的猿,前些天帮我赶走了凶残的美洲豹,是你么?”
黑猿没有回答,四肢前跃,迫不及待地靠近了几步。
路天吓得迅速撤后,躲到篝火堆之后:“你你你你别过来,别别别别过来!”
两只猿绕着一堆篝火,开始了长时间的拉锯!
路天在前边儿撒鸭子跑,黑猿在身后绕圈追逐,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四肢轻盈地行进,配合地异常协调。
小船王琢磨过来,这厮显然听不懂他讲的普通话。于是他一边绕圈一边绞尽脑汁,口里换成了西班牙语,16、17世纪整个中南美洲沦为西班牙帝国殖民地时的通行官话。事实上西班牙语他只会说三句半,还是最近为了在大西洋上开拓业务,现学现卖。
对方皱起黑眉,口中即刻换成了若干声吱哇吱哇的猴鸣,听起来竟然很像臭屁。
于是他又换了法语,法语说了几句就说不通顺,于是再换德语,随即发现自己的德语极其不上台面,惨不忍听。
黑猿对德语的反应是一阵暴躁的狒狒叫,前掌开始挠地。
好吧,看来德语出了自家国门最不招人待见,路天无路可退之下开始讲英语。高考之前念了无数个补习班,结果这一门还是挂了红灯,事实上自己就没有任何的语言天赋!
“豪啊油?普利斯,挠阿泰克,挠阿泰克!”(Howareyou!Please,noattack!)
回应Chinglish(中式英语)的是一声低沉有力的肺鸣,胸腔子里摩擦滚动出的嗥叫。
路天觉得自己听明白了:这厮分明是饿着呢,还没吃饭呢!
小白猿和小黑猿基本上把各自都不太大的脑容量里会讲的语言全部倒了出来,还是没能实现友善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