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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等候许久的重臣们只听得里头一声悲痛大呼,然后是太监出来,含泪道:“皇上驾崩了!”
白幡连天,举国缟素。魏帝的驾崩代表着大魏波澜壮阔一页的结束,接下来的大魏,像是大海上的一艘巨船,在波浪微涌的海面上向前,至于是会继续乘风破浪一往直前,还是会在变幻莫测的危险之中倾覆,并没有人敢十足地预言。
这日,宫中肃穆,百官静默成行,殿内除了皇后外,太子燕归,太子妃朱丹梓,太子良娣陈兰桡都在场,侧边站立的是两位王子,往后数位重臣分成两列,为魏帝守灵。
一片哀恸中,却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凄厉惨叫,继而有人嚷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这声音惊动了在场的众人,但很快的,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声音从何而起。皇后微微皱眉,继而淡淡道:“去看看是谁这样大逆不道。”
内侍领命而去,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却变得时有时无,仿佛是被人捂住了嘴似的。
陈兰桡站在朱丹梓身侧,不知这是怎么了,眼中便透出一丝疑惑。朱丹梓转头看她,脸色却也是十分平静。
陈兰桡复环顾周遭,见几位大臣们脸色也一如平常,仿佛刚才并不曾有人厉声叫嚷过。
此刻外头的叫嚷声停了,殿内外复又恢复哀伤的平静。
皇后却哼了声,道:“为皇上殉,乃是荣耀之事,何况当初入宫之时,早就知道……这便是命,这宫内三千人,哪个又逃得脱。”她本跪着添纸钱,说完后,把手中的钱扔在火盆中,缓缓起身,回头之时,目光越过燕归面上,看向他身后的朱丹梓,最终落在陈兰桡面上。
陈兰桡本不明白外间发生何事,听了皇后的话后,才蓦地醒悟,刹那间,却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早就听闻魏国有生殉的统例,可是她来之后,从未经历过,此番头一遭听闻,心中十分震惊,骇然之余,脸色大变,脱口道:“你说什么?三千人?”
皇后淡扫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陈国公主可是怕了?若是我记得不错,当初……似也有个他国公主,因为怕了,所以逃走了……啊,瞧我这记性,那不正是太子的母妃么?”
陈兰桡更是惊骇,目光一转看向燕归:此刻她并不是为魏国这可怕的规矩而惊骇,而是因为从皇后口中听来的这秘闻。
皇后见燕归并无反应,便又道:“只是可惜的很,她竟不是个能享福的人,逃走之后不久,就病死了?早知如此,真是何苦来哉。”
陈兰桡睁大双眸,简直不知要说什么,是该为魏国这残忍的统例震惊,还是为燕归的身世……而两者之间居然还有关联?
自始至终,燕归并未言语,反倒是司空朱大人道:“娘娘慎言。”
皇后冷笑了声,转头看他:“朱大人,我知道你如今正是只手遮天炙手可热的时候,但你也别忘了,有朝一日……你家的女儿也是要步我后尘的。”
司空大人的女儿自是朱丹梓,皇后说完,司空大人皱眉不语,朱丹梓反而温声道:“正如娘娘所说,这是我等的荣耀,若是太子千秋,我自然也会毫不迟疑、心甘情愿地追随太子而去。”
皇后脸色微变,转头看着朱丹梓,对上她平静如水的眸子,皇后眼中透出无可奈何的怒恨。
此刻,不知为何,外头又响起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伴随连天的恸哭声音。
这自然是要殉葬的宫人临死发出的哭声,带着恐惧跟哀痛,连绵不绝而来。
皇后闻听,一时也没有出声,满殿沉默之中,却听有个清脆激烈的声音叫道:“为何大魏竟会有这样残忍的规矩?这岂是贤明的君主所行之举?”
说话的自然是陈兰桡,而她说罢,近在咫尺的朱丹梓张口,本欲说话,忽地看了燕归一眼,便复沉默。
而陈兰桡说完,守灵的众位大臣一个个皱起眉来,司空大人倒是没有开口,旁边的太尉大人道:“陈良娣,你说什么!怎敢在先帝灵前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旁边的几位臣子也齐齐附和,一个个颇为疾言厉色。
陈兰桡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且‘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我没听说身为国君居然要杀死自己的子民来陪葬,这何异于自毁社稷,不是残暴之举又是什么!”
几名大臣面面相觑,其中崔尚书道:“果然是无知妇孺,百姓自是百姓,宫内诸人,乃是皇家的奴仆,怎能跟子民混为一谈?你也不必用孟子、尚书来跟我等诡辩,须知‘贞妇贵殉夫’,身为先帝的后宫,便要有殉主的自觉,这才是贞烈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