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尊是谁?”
“你见了他便会知道。”
于是,我和玄月跟着傅臣之,一起进入了熠燿殿。看见这个名字,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颇令我吃惊的预感。而后,我们穿过主殿,进入后花园。曲径通幽,冬梅香艳,一壶新酒醉了月圆良宵。
残英堆积处,落梅乱飘,同样扬起了梅树下青年腰间的玉佩红坠。
他站在树下赏花,折了一支新梅消酒。只看见这背影,我已认出是什么人。我赶紧拉住傅臣之的袖口,轻声道:“你竟是太师尊的徒弟?”
听见这边的动静,胤泽轻啜一口酒,宽袖轻摆,风雅无边:“臣之么。”
傅臣之向他拱手行礼:“见过师尊。”
胤泽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你竟认识这小水灵。”
傅臣之俨然道:“是的,师尊,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乔装下界
真不知最近要受到多少刺激才消停。我尚未从他俩师徒关系的诧异中走出来,竟又听见这一番惊人言论。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大愿意回想,便是他当初在牢外说的话……
原本以为当时他不过一时冲动,未料此刻竟旧事重提,我顿觉整张脸都成了冒烟的熟番茄。胤泽目光在我们身上不过停了一下,便持酒小酌,笑道:“两个小孩,毛都没长齐,便开始学别人私定终身。臣之,你懂什么是妻子么。”
他虽笑着,批评人时,却令人不由生畏。傅臣之似乎也有些害怕,态度却未曾改变:“知道。妻子,就是要和她过一生的女子。”
胤泽道:“答得不错。那我问你,你知道这小水灵的一生还有多长么。”
“两百余年。”
“那你可知道,你的一生还有多长?”
傅臣之沉默不语。胤泽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这双眼睛有着与他外貌年轻不符的老练,却也被岁月洗练得如冬月般冷漠。
他静静审视着我们俩,道:“对神仙而言,两百余年,不过倏忽一瞬。她是灵,你是仙,你俩本质根基不同。道不同,尚且不相为谋。更别说三茶六礼。”
我连连摆手道:“太师尊,您误会了,这是哥在开玩笑,我是他妹妹啊。我都不知他是吃错了什么药,会拿这种事说笑……”
“臣之,看来这小姑娘比你机灵得多,懂得遵时养晦。”胤泽嗓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继续喝酒。
“等等……太师尊,这并非遵时养晦啊。”我真是有理说不清,“他真是我兄长,我们俩在一个地方长大,虽无血缘关系,却情同手足,并未做过出格之事,除了他曾经未经我允许,和我苟合了一次……”
傅臣之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猛地回头望着我。胤泽原在喝酒,也忽然因我的言语顿了一下,才继续喝下去。傅臣之道:“薇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夫子曰,学而不用之,天打雷轰之。果然,说出如此有文采又带官腔的词,我把这两位神仙都震住了。活学活用,方能出口入耳。
我得意洋洋地笑道:“苟合啊,你忘了?在紫潮宫附近,明月下,地牢旁,草丛中,我们确实苟了那么一下合。”
终于,胤泽也被呛了一下,以手掩口,咳了几声。哈哈,连神尊都被我征服了,可见我这话说得是很有水平。胤泽朝我投来了难以读懂的复杂眼神:“明月,地牢,草丛?”
我点点头:“是啊。只有那一次,之后便再没有。这事哥哥很认真,我是笑笑便过去了。”
胤泽道:“小瞧你了,真是个放得开的姑娘。”
“别瞎说!你懂这词的意思么?”大半夜的,傅臣之的脸粉得竟也如此明显。
我更得意了,摸摸下巴:“当然懂得,不懂我会用么。不过我真的没往心里去,毕竟时间很短,你没待多久便匆匆走了。”
胤泽没再发话,却望了一眼傅臣之,清了清嗓子。不知为何,我竟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丝嘲意。
而傅臣之好像已经崩溃,捂着我的嘴,拽着我的胳膊,与胤泽道别,便把我带出熠燿殿。出去以后,他异常认真地命令道:“听好,以后不管在什么人面前,不准再提这两个字!”
好凶。我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罢”,随口又道:“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也不能说吗?”
傅臣之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严肃的思考。他目光闪烁,睫毛在月光下乌黑明亮,好像真被这问题难倒。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来,却还是摆出兄长的架势:“在我面前也不可以太放肆。”
“那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他的脸又莫名微微泛红起来,却始终未能道出那俩字“可以”,只是轻轻点了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