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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透复原后某一日,雪芝坐在床旁,亲吻他的手指说,透哥哥,你好好养身体,总会康复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上官透双目无光,直直看着上方,眼角却微微湿润。
雪芝轻轻吻去他的泪,顺着那张凹凸不平比烧伤还狰狞的脸,一直吻到他的嘴唇。
那是在他残废以后,她第一次吻他。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雪芝与他十指交握,轻声道,既然我嫁给你,就永远是你的妻。
她知道他没有生育能力,却依然保留些许男女交欢的能力。
所以,她宽衣解带,与他缠绵了整整一夜。
这件事被第二天闯入的侍女看见。侍女失声尖叫,仿佛真看到了鬼。雪芝却站起来,冷冷问她,你看到了什么。侍女连忙摇头说什么也没看见。
对一个女子来说,跟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是跟一个落魄到一无所有的人,是比登天还难。
就保持着这样的相处模式,五年过去。
这不是单单爱情二字能够形容的感觉。从她的少女时代开始,他便一直存在于她的生活。都说激情是将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一个人的身上,失去时痛过了,便再不记得什么。
可是,上官透是早已是种入她人生的一棵树,即便没有了激情,甚至没有了爱情,他依然根深蒂固地伴随着她。
如今,她要将这棵树拔出来。
“娘,娘,你把我抱得好疼。”重适轻声哼道,“我快不能呼吸了。”
雪芝怔了怔,松开他,轻轻拍拍他的肩:“傻儿子。”
“雪芝。”穆远走过来,也蹲下,看着重适微笑道,“我看你也在重火宫内待得够久了,离兵器谱大会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带着适儿先出去走走?”
“去哪里?”
“当然是宫主说了算。”
167
雪芝眺望窗外,仿佛可以越过千万重树枝花叶,看见天边最遥远的地方。她一直沉默不语。
“还是不想出去么?”穆远顿了顿,轻轻摸摸重适的头,全无失望之色,“无妨。我们确实该留下来为大会做准备。毕竟是你复出后第一场。”
“江南。”
穆远倏然抬头:“什么?”
“我想去江南。”
穆远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对于她的拒绝,他早已习惯而且绝对不会透露情绪。但是在听到雪芝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显得有些兴奋——来回走了两圈,转过身道:
“那我们早些出发吧,我这就叫人去准备行囊。”
“嗯。”
夜幕降临。
朝雪楼的南厢房门前。
雪芝轻轻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冷月几条,寒光幽照回廊。黑夜中,画卷和器具都显得精致而孤独,厢房中飘逸着茶香。一个男子背对着门,坐在轮椅上,月色沐浴了他一身柔光。
“我就要出远门了,”雪芝走上前一步,想了许久,“会让人照顾好你。”
上官透没有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雪芝又说:“我出去的这段时间,会很想你。”
上官透半侧过脸,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她亦回望着他,眼带笑意。在她看来,那样恐怖乃至让人无法联想到是人类的脸孔,似乎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张脸。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想说的。”她笑着,快步走到他面前,蹲坐下,然后轻轻伏在他的膝盖上,握住他修长却残破的手指,“你想说换季了,让我注意身体对不对?我当然会注意的。”
上官透看着她,依然不说话。他不能说话。
雪芝就像一只黏人却安静的雪猫,在他的膝上轻蹭着。
这样清冷的月夜,她却似乎拥有了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上官透眨眨眼——那一双长在皮开肉绽的容颜上双眼,在月光中是如此明亮。可是,很快红了。他用手背回蹭着雪芝的脸,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她浓密的发间。
她感受到了,却未表现出一丝伤感。她只是闭着眼,微笑着说:“透哥哥不要难过,只要芝儿在,就会让你开心的。”
他看着她半睁着的漆黑瞳孔,吞了吞唾沫,却发不出一个字。
其实他很想说:雪芝,你明明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这样?
这一夜温暖却又寂寞。就像过去的六年,她在满足于心安中度过的六年的每一个夜。
花香虫鸣的夜。
其实,上官透和雪芝的劫难事撮合了很多夫妇。例如仲涛和裘红袖。然而,在初闻上官远耗之时,裘红袖并没有考虑过仲涛。就是直到雪芝这回前往苏州之前,她都没有同意和仲涛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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