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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下的魔性之夜+醉生梦死(4)

我说:"那个小孩年纪尚小,未来的路还长,他在犹豫半晌后最终离开,可见仍是个有志气的人,现在我自愿给他一文钱,并非他乞讨而来,他必心存感激,日后发达了,一定会记着这一文钱之恩而数倍奉还"

爹一边骂我小小年纪如此世故,一边又给了老人一文钱。

我嘟着嘴说:"如果有二文钱,自然不必取舍,可只有一文,当然要斟酌一下,再说,那位老人年事已高,活在人世只是苟延残喘,一文钱只能解一时之饿,又不能顾其终老。对他而言,早早解脱未尝不是件好事,多活一日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就因为我多说这一句,爹大怒,说我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毒,罚我三天不许晚饭。古人说的"祸从口出"果然有理。

在我面壁思过时,刘伯悄悄来看我,问我,如果一个国家有一百个老人和一百个小孩子,现在只有一百个馒头,那我给谁?我对他说,从常远考虑,这一百个孩子吃了馒头而活下来,将来最起码会有一人对我有用。但这一百个老人,也许现在对我有用,可时日无多,最后一个于我有用的都没有,自然是给孩子。他又用略为颤抖的声音问我,如果是用于治国呢?我说,那我会老人选三十小孩选七十,但这三十个老人必要有才,而这七十个小孩必要身强体壮。这样,现在有老人相辅,将来也可后继有人。

刘伯看了我许久,看的我心里直发毛,心想不会他也认为我太狠毒而为民除害吧。但他最后走了,走时喃喃道:"女子…女子…又有何不可?"

从那以后,刘伯便开始教我读书。他说以我小小年纪就可如此深谋远虑,将来必定了得。可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会从那件事中得出这样的结论。曾有几次我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来劝他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可他象认准我似的,非要教我治国之道。我虽对此没什么兴趣,可又贪于他那与私垫先生天地之别的才华和过人的见地,便默许了。

默许,真是一件很巧妙的事,你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就算日后有什么,你也可以以"当时我可没说什么啊"来推脱。虽觉这样不太好,可刘伯曾说过这是为人君者处事圆滑的体现,那我借来用用,想来他还会为我学以致用而高兴呢。

刘伯经常咳嗽,他说是老毛病,但我曾目睹过他咳出血。刘伯常常爱怜地摸着我的头说,他与我都是难融于世俗的,像我们这种人往往不得善终。不是早死,就是疯癫一世,再者,就像他一样,抑郁而终。那年,我十一岁,刘伯带着对我深深的期盼离开了人世。到死,我也只知道他叫刘伯,却不知他的姓名。

于是,镇后山上,又多了一座无名坟。原本可以名垂青史的智者,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只因他生不逢时。

我常常感慨他去的太早,因为他死后不久,蒙古举兵大肆入侵中原,一时间,群雄倍出。如果刘伯还活着,至少会是众雄之中的佼佼者。

记得刘伯对我说过,"如想平淡一生,终身不能言语。如想安稳一世,终身不提政治。如想平安一生,终生不离家乡"

他经常感叹我"可惜身为女儿身"。我想,他所谓的平安,大概是指我的才气只有在这个特别的小镇,特别背景的地方才不会受人非议。至于政事,我想此生应该不会从事。但终身不能言语,那就是让我一生不说话,我可不敢保证,有话不说,就像东西太多,不倒出来实在憋的慌。这大概就预示了我将为此受累。刘伯也说过,他不知授与我知识是否是害了我,并说若有朝一日因此惹祸,希望我不会恨他。

爹死于一场重病。

临终前,他对我说:"儿啊,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爹不再逼你了"

就这样,盼了一世的爹最后把我放飞了,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最后我也不知道爹是出于对我的失望,还是人在临死前空前清晰的思绪让他做了这个决定。

不久,娘也离开了我。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娘相信你"

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她相信我,相信我的能力,也包括相信我能独立支撑起客栈。于是,只有十四岁的我,便正式开始了经营客栈的生活。

在我过于早熟的智慧与工人们缘于对爹的报恩心态下,客栈的生意竟慢慢红火起来。一时间,客栈里人来人往,各式人都有,热闹非凡,其中也不乏有才之士。

我常想与这些有才之士攀谈一番,可他们要么不屑,要么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宁可与什么都不懂的小二聊。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到身为女子的不平与无奈。后来,我便以男装示人,日子久了,店里的人都几乎忘却了我是女儿身,连我都淡忘了身为女子应保有的矜持与羞涩,从而最终融入了男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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