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位明君……”
“是呀,他是明君,哀家是后宫涉政的昏后,你自然帮他……”
“并非如此……太后……若您安于本分,淡薄权势……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了……”
“本分?什么本分?三朝不识君王面,空守独阁泪自流便是本分吗?”太后慵懒得趴在绒毯上,好似懒得与杨德康理论,微闭着双眸,淡然地说。
“太后……老奴并非被卖到宫中的……”
“嗯……”好像昏昏欲睡似的,太后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太后……?”
没有回答,静得,令人窒息。
杨德康看着睡去似的太后,缓缓道:“太后……你以为一个男子甘愿自残身体,只为可以名正言顺守在一个女人身边,是为了什么……?”
不期望回答,杨德康将绒毯轻轻盖在太后身上,慢慢走了出去。
当门被闭上时,一个轻轻的女子的声音传来:“来世吧……”
扶在门上的手,颤抖了。
屋内的女子,脸上扬起一丝浅笑,一滴泪珠,由绝美的脸庞滑落……
那泪珠,仿佛慢慢晕开,慢慢展现出一副美丽的画面:清风扬起烂漫花雨,点点绒瓣轻轻飘下,一个如诗般艳美的少女坐在花千上,高高荡起,清脆如水的笑声,迎风飞扬的青丝,裙裾飞扬,好似一位风中仙子,紧紧擒获躲在不远处草丛中的少年。
“如果你可以摘到镇北王二霸家里那棵桃树上的桃子,我就嫁给你哦”
轻笑着,半真半假,草丛中的少年蓦然起身,认真的点着头,少女开心的笑着。
一个清艳秀美,一个憨实率直。
如果……
也许……
可是……
……
第十七章
今日,是年满十六岁的李安世亲政大典。此时皇城内外,普天同庆,八方来喜,四方来贺。皇城内帐舞蟠龙,帘飞绣凤,富丽堂皇,尽显皇家手笔,太监宫娥,你来我往,热闹非常。
而此时,倍受瞩目的李安世却骑一良驹,与小顺子结伴,一前一后奔向护城河南的一片绿草坡。
四月的缕缕暖风,轻拂碧翠青草,风中加杂着雨后春草独有的芬芳清香,闻之顿觉浑然轻爽。
在这片草坡下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孤单座立着一座棕土堆砌的小土堆,而又有谁会想到,那下面埋葬着一个幼小的生灵……
李安世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微显湿润的棕土,干静平滑,不难看出有人精心护理着。
“小顺子……你一直照看着这里……?”
小顺子没有应声,李安世回过头来,小顺子一愣,他竟在那双淡漠许久的眸子里读到了一丝感激……
自灼王爷去后……皇上有多久没露出过冷漠以外的表情了?灼王爷一走,连同皇上心底最后一丝暖意也一并带走了……也从那时起,皇上的心门对所有人紧闭了起来……
“灼儿……”
轻轻的唤了一声久违的名讳,李安世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久久凝视着……千思万绪,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了一个名字:灼儿……
小顺子静静的立在旁边。他太清楚皇上为什么四年来首次来这里,太清楚皇上为什么挑今天来这里……
这四年,他亲眼目睹着皇上不眠不休,算尽心机,明争暗斗,周旋于各权势之间,那种惊心动魄与险象环生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四年了啊……皇上从没来过这里,只因他不愿再让那个无权无势的李安世出现在玄灼面前……因为那是他永远无法原谅的自己……所以,在真正独掌天下大权之日到来前,他不能来……
而今天,皇上来了,专门挑大典之日来……不去参加那个受天下百姓膜拜,文武百官称臣的典礼,却来到你的身边……这是皇上对你所能表达出的最深切悼念……灼王爷……因为是你令皇上深刻体会到自己的不济与无力保护所爱之人的悲哀,也因此……才有了今日的皇上……
玄灼,已不再单纯是李安世少时的玩伴,他对李安世意味着一份难以挽回的悲,一份永失手足的痛,一份醒悟已晚的悔,一份不能弥补的憾,以及一处难以愈合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小顺子抬头看看日头,小声道:“皇上,快到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