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鬼了!梦里的景象跑出来了!
一想到如果来者跟梦中相同是玄尚之,再一想到梦中极具暗示意义的动作和眼神,毫无心理准备的欧阳宇轩的本能反应只有逃跑了。
虽然很窝囊,但欧阳宇轩真的没胆量当面接受来自“少年”的真情告白……
一路闷头急奔,待欧阳宇轩注意到时,已经跑到一处死角,前方的青石假山高高屹立,山脚下一方绿土,碧草丛生。草间有一对弈台,三面环水,仅有一座独桥通向这里。欧阳宇轩误入死巷,当即傻眼。
雾中之人一路追来,欧阳宇轩退无可退,只能背抵青山,全身戒备。待来人越走越近,清秀的轮廓渐渐显现,欧阳宇轩更加欲哭无泪。来者不正是玄尚之?
玄尚之偶见一可疑人影,正欲上前查问,谁知那人转身就跑,便一路追来,哪曾想到对方会是欧阳宇轩,不由也一时怔住。
“欧阳宇轩,你为何要跑?”
玄尚之问得理所当然,但听在欧阳宇轩耳中,真是说不出的幽怨可怜。
欧阳宇轩不由理虚,对於自己逃跑的原因多少也有些不解,总之想跑就跑了,此刻面对质问更是一阵语塞。
忽然,一缕清风扬过,顿时天空下起一阵花雨,火红的花办漫天而落,纷纷扬扬。玄尚之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入宫数载,第一次见到风过花落的奇景,不由诧异地伸出手试图接住朵朵花瓣。
欧阳宇轩却没有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视线,相反地,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到办办红花中的少年身上。他微张小嘴,两眼满溢惊艳,笑得灿烂无邪,小手不断地在空中舞抓着,好似顽皮的小猫一般自得其乐。
扑通、扑通、扑通……
欧阳宇轩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克制住莫名加快的心跳,勉强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抬头对着假山顶说道:“皇上,您就算撒再多的花瓣,造再多的气氛,假的终归是假的。”
玄尚之闻言一抬头,只见假山顶数道人影迅速躲闪,只有小皇帝还傻乎乎地露着半个小脑袋,手里抓着一把花瓣,迷惘地东张西望,不解一帮宫女太监为何集体蹲下。
玄尚之当场黑线直下三千尺。
小守誉与欧阳宇轩的目光对视了半晌,无辜地坦白了:“是金儿出的主意。”
蹲着的金儿气得直想掐死这个小东西,当即站起,你不仁我不义:“是皇上想帮玄公子和欧阳大人一把,奴婢才出的。”
“是金儿先说你们需要帮忙,朕才想的。”
“是皇上先提,奴婢才说的。”
“是金儿先讲,朕才提的。”
“反正是皇上的主意!”
“是金儿的主意!”
“皇上!”
“金儿!”
好一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主仆。
欧阳宇轩无视头顶推卸责任的一对主仆,转而看向玄尚之,静默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一次,你仍不知情吗?”
玄尚之一怔:“你说什么?”
“罢了……若你不是真的不知道,便是你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欧阳宇轩有些虚假的一笑:“虎兄无鼠弟,玄尚德把你教得不错。”
玄尚之渐渐明白欧阳宇轩指的是什么,脸刷一下白了,暗暗握拳,低声道:“你以为这是我的安排?我为何要这么做?”
“谁知道……朝中之事,理由有千千万万……”
那一刹那,玄尚之犹堕冰窟,眼神中闪过的悲戚与失望让欧阳宇轩有一瞬间以为他哭了。
“你说对了,是我安排的!但你放心,以后绝不会了!”
玄尚之的牙关暗暗使劲,才令自己的语调没有产生变化,尽量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后,一转过身去,泪水便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尚之哥哥!”
李守誉见玄尚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急忙往山下跑,一帮宫女太监慌忙围簇着小皇帝一并下山追赶玄尚之去了。
金儿见玩出了火,不由有些过意不去,便冲欧阳宇轩喊道:“你误会他了!是我们自作主张,他完全不知情,你快去道歉吧!”
欧阳宇轩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金儿见状,也只能轻叹一口气,转身去追赶小皇帝他们。
欧阳宇轩静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地喃喃道:“……这样反目……也好……”
仿佛,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玄尚之一路飞奔回祟阳殿,胸口好似压着万钧巨石,呼吸急促粗重,有股难耐得好像随时会爆发的情绪在拼命叫嚣,玄尚之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指尖已经没入掌心的皮肤,两手微微颤抖着。
不日前那串糖葫芦的甜蜜与今日羞辱的反差,令玄尚之心如刀绞,满腹的不甘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