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李惊滢再一次诚恳的表达出自己真挚的谢意。
被多番表示感谢的乔无羁不由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却难免得意的笑了起来。
李惊滢不由的对这个喜怒形于色的少年有了莫名的好感,也多少有些羡慕他可以这样诚实的将心情写满那张精神的小脸。
是因为他的生活是自己无法想像的无忧无虑吧?没有任何险恶的丑事发生在他的身边,被周围的人无私的爱着、保护着,才能造就出这样一个纯真率直的少年......
乔无羁跳下马车,看了一眼李惊漩,浓浓的眉毛皱了起来:"漩王的脸色很糟啊,是不是病了?我爹说逃命......啊,不对,是撤退!撤退会很辛苦的,他能不能受得住啊?"
李惊滢一惊,这才注意到李惊漩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色,嘴唇十分煞白,呼吸不均,微微喘息。
"惊漩!你没事吧?"
李惊漩吃力的摇摇头,整个人半倚在马车上,微弱的说:"身子有点发软......不碍事的......滢哥哥,等咱们出了城,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好吗......"
李惊漩说话时极为费力,疲倦感侵噬着神智,他的体力已经快达极限。李惊滢急忙握住他的手,惊觉李惊漩的体温竟比刚才还要高!心中不禁咯蹬一跳。
"好,只要出了城,惊漩就可以好好睡一觉,现在先再撑一撑,好吗?"
李惊滢的声音微微发颤,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心中这缕强烈的不安感代表了什么。
为什么八皇兄会忽然高烧不退?连众多御医都束手无策?这场病,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算能顺利逃出京城,我和这样的八皇兄又能够走到多远......
第三十四章
顺利的躲入了箱中,李惊滢却难掩心中忐忑。虽然六皇兄的安排并无不妥之处,而且十拿九稳,但李惊漩这场无缘由的高烧却令李惊滢心慌意乱起来。他本能的预感到一丝不祥,只是目前的他还无从判断这股不安的根源来自哪里。
片刻后,车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隐约中还能听到乔无羁与另一名少年的说话声。李惊滢心中暗想,这人大概就是玄尚德了吧?
车身一阵颤动,很明显是有人将重物抬上了马车,李惊滢的心不由的悬到了嗓子眼。等马车开始行驶后,李惊滢才暗松一口气,心中却不禁有些自嘲。
明知六皇兄已经将一切安排稳妥,为何自己还是这般警惕小心?说到底,心中还是对六皇兄的诚意有所保留吧......我,依然在提防着被出卖的那一刻......没想到我竟如此吝于全然付出我的信任,只因为惧怕在被背叛的那一瞬间,会在心中悔恨我竟相信了他。
不想被背叛,不想去悔恨,所以不敢去相信......
苦楚地一笑,李惊滢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帝脉骨血中的谨慎多思已经深入骨髓,只怕理智和情感都在驱动着我去信任一个人,本能也依然会令我下意识的有所警惕。生于尘世二十余载,勾心斗角十余载,自己的一生之中,竟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谋划算计,苦心经营一个又一个棋局,在被别人吃掉前先吃掉别人......
到底是谁说生于帝王之家乃前世从善积德的善果?其实,这根本就是前世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如果真的可以停止这样的生活,我情愿一生吃糠咽菜,碌碌无为的渡过平庸的一世。
只是,上天真的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马车不知前进了多久,走走停停,有搬东西的声响,偶尔还会传来说话声。李惊滢刻意压抑住脑中自动浮现的假想与揣测,强迫自己全然信任驱车的人,就这样在黑暗中等待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
箱顶蓦然掀开,强光刺的李惊滢本能闭眼,心中却觉好笑:自己今日躲于暗处已有几遭?
"小民玄尚德叩见滢王殿下。"
一名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面向李惊滢恭敬一行礼,他一袭书生打扮,白净斯文,嘴角轻扬,眼中含笑,令人不禁会有亲近之意。
"多谢玄兄弟。"
玄尚德温文一笑:"此刻已经出城,两位殿下可不必委身箱中。小民会将二位殿下送至十里坡,滢王爷府的管家福海会在那边等候。"
李惊滢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果然已经出城。他急忙掀开李惊漩所藏的书箱,却意外见到李惊漩一动不动,鼻息沉重。
"惊漩?"
轻轻的唤了一声,沉睡的李惊漩微微动了动手指,便马上又陷入沉沉的熟睡之中。
李惊滢暗松一口气,用手探了一下李惊漩的额头,依然高烧。微微皱了皱眉,李惊滢脱下外袍披到了李惊漩身上,爱怜的抚顺贴于他脸颊的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