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鸿则面无表情,你抢走一块他便再夹一块,李惊滢抢的最无兴致,不一会儿便放弃了此人。
而李惊漩就没那么好抢了。每次一等李惊滢的目光瞄上他的筷子,他便刻意慢吞吞的夹起肉、蘸蘸酱,磨蹭的像只老龟。但若李惊滢'闻肉而动',他便眼明手快,李惊滢一扑过来,他的肉便刚好入口,还向李惊滢投来一个无辜的目光,恨得李惊滢咬牙切齿。
这顿鹿肉吃得热闹非凡,围着火又格外暖和,五个人站在炉旁便也不觉得怎么累。倒是跑来跑去的李惊滢有些疲倦,而且已经吃了七分饱,便停了下来不再胡闹。
李惊滢顿住脚步时不慎踩住了李惊鸿的貂皮摆角,李惊鸿动弹不得,便皱起眉头看向李惊滢。李惊滢并不知道他脚下踩住了东西,察觉到李惊鸿的目光后只是困惑的回视着他,迟迟未动。
李惊鸿见他没有反应,不由眉头锁的更深。李惊滢见他没有开口,以为自己多心,便回过头去继续喝酒。李惊鸿不由不满起来。
"滚开。"
这二字说的虽不凶狠也不大声,但低低的毫无感情色彩的吐出这二字,却也令其它几人不由一怔。
李惊滢更是吃了不小的一惊,万分愕然:"你说我?"
"对。"
李惊滢怔了一怔,随即怒道:"你才滚开!"
"六皇弟!九皇弟!有事慢慢说!"李惊涛眼见气氛不对,立刻上前阻止。
李惊鸿并未意识到李惊滢是恼他说'滚开'二字,只觉得这位弟弟不仅不松开脚,还动了肝火,不解之中也觉有气,也自然横了眉毛。
李惊海乐得看热闹,嘴角含笑地站到一旁,等待好戏上演。
李惊漩不由思忖:六皇兄跟九皇弟一向没有纠葛,不会是心中郁结一时忘情而出,这'滚开'二字来得未免莫名。再者说,六皇兄的措辞一向诡异,常常用词不当还不自知,这滚开二字只怕是别的意思......
心里想着,李惊漩不由打量起他们二人。目光渐渐向下,倏然一定,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由暗暗好笑:这个六皇兄也真是会惹事。简单一件事多说几字便可解开误会,他偏沉默寡言,好不容易一开口便又惹事端。这'让开'与'滚开'二字只有一字之差,却有天渊之别,难怪他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亦不自知。
眼见李惊滢暴跳如雷,好像马上就要动手,李惊鸿还是一副错不在他的木瓜脸,李惊涛又急得额间迸汗,李惊漩好笑地摇摇头,走上前去:"六皇兄,你就多说几个字,就说'你踩着我了',不就结了?"
李惊滢闻言一怔,急忙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踩了李惊鸿的衣摆,慌忙移开。李惊鸿见他松开了脚,脸色便缓了下来,也不介意刚才李惊滢对他怒目相瞪,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衣摆,便端起酒喝了起来。
李惊滢等了半天也不见六皇兄发难,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不介意了,刚才险些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氛只随着他的脚动了一动便荡然无存,李惊滢也不由汗颜起来。
"什么嘛......踩着就说一声嘛,我又不是不会让开,干嘛让我滚......"李惊滢嘟嘟嘴,小声嘀咕起来。
李惊涛见气氛缓和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六皇弟说话还是这样没轻没重,难怪父皇老是恼你,这'滚开'二字哪里听得出是九皇弟踩了你的衣服?原本不大的事,就因为你用了这两个字,险些就兄弟翻脸。你呀......难怪太傅都被你气得吐血。"
李惊涛的打趣令李惊滢不由笑出了声,李惊漩也笑了起来,适才的沉郁一扫而空。罪魁祸首的李惊鸿倒是一脸困惑,好似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李惊海见没戏可看,便耸耸肩,继续喝酒吃肉。
酒过三巡,五人都脸泛红晕,带起几分醉意。
李惊海喝的最多,已经醉的不成人形,李惊涛便将他扶到偏厅歇息去了。李惊漩与李惊鸿开始对弈,只剩下李惊滢百无聊赖,便披上披风,出屋赏雪。
整个庭院都被覆盖在一片银铠之下,漫空飞舞的绒雪如同冰洁的白色精灵,在曼妙舞姿中缓缓坠落。仿佛整片天地都被霜雪掩埋,只剩一片纯洁空灵、纤尘不染的雪白。李惊滢的鹿皮小靴埋入积雪之中,他伸出双手,静静的立在雪中,仿佛在等待着冰晶落入手心。
碎霜斜舞,轻轻落入那双有些通红的手掌之中,消融不见。雪似乎愈下愈大,搓绵扯絮般片片堕入凡尘。李惊滢似是看的痴了,嘴角轻扬,清透水灵的大眼睛中满含笑意。
一个细碎的脚步声踏雪而来,李惊滢没有回头,却好像知晓那人是谁。